齐使上气不接下气,胸腔里的两瓣肺都要喘炸了。
这才好不容易追上成蟜的马车,车轮扬起的尘土,格外亲近他额头上的汗水。
若不是额头面积有限,所有的尘土,都愿意挤在上面。
齐使撸起袖子,擦了一把脸上的泥土,危及性命的大事,随时可能爆发,这个时候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形象。
“公子稍等,可否容我车内详说。”齐使呸着嘴里的土,请求成蟜的同意。
“天下安定,系于公子一身,任何人都不得与公子同乘一车。”
“齐使若有话,就请在车外说吧。”
王贲把手里的鞭子高高扬起,他可不管什么齐使,只要对方敢往马车里钻,他手里的鞭子就敢狠狠地抽下去,打的人皮开肉绽。
谁都可以拿他当个马夫,唯独他自己不可以,近卫就要有近卫的责任与担当。
“这…”
齐使吞吞吐吐,话说几遍,都没有说出个完整的句子来。
他只能央求成蟜先停车,然后,跑回去止住跟上来的其他人。
确保十步之内,除了王贲,没有其他人在。
齐使忍着对王贲的微词,凑到车窗边上,踮起脚尖说道:“珠宝失窃,外臣也有责任,早在公子赶来之前,我就发现了失窃一事。”
“但,念在大家同为齐人,一次出门远行千里,离家半载,又找不到具体的盗窃者,便想着就此作罢。”
齐使扒着车窗,探头往车厢里面看去,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成蟜的态度。
若是成蟜原谅宽宏,那是最好不过,大家就和以前一样,和和气气地一起进齐国,见齐王,促成秦齐联姻。
若是成蟜要个说法,那他只好在到达齐国之前,在使团中找到人来顶罪,给成蟜一个交待。
“齐使好阔气,一箱珠宝,可买一座城池,你就上嘴唇碰下嘴唇,这么容易就送给使团里面的其他人?”
成蟜靠坐在车厢内,目光平静地看着车外一脸窘态的齐使。
按理说,两个人之间没有半分龌龊,齐使更是在赵使身死一事,支持了有利于成蟜的舆论,双方也算是有过合作的好伙伴。
而事实上,也不是成蟜要为难他,是齐使自己管不住人,高低有个失职之罪。
成蟜权且信下,珠宝是其他人拿的,齐使是事后得知。
可,该有的态度,必须拿出来,不然还让人觉得他的财物,是个人就能随便拿去。
“齐使慷慨也好,阔气也行,只是慷他人之慨,用本公子的珠宝,收拢底下人,是不是太把我当成个冤大头了?”
“公子说的是,是外臣考虑不周,还请公子容我一些时日,在到达齐国之前,一定把失窃之物全部追回。”齐使进不得,退不得,只能先立下保证。
成蟜的态度在这里,不会就这么算了,底下的人东西吃到了嘴里,想让他们吐出来,也不是容易的事。
每每念及此处,齐使就悔恨当初,以致于如今进退两难。
成蟜动了。
他身体往前挪,趴在窗户上,看着站在外面的齐使,笑容温暖道:“那箱珠宝是送给后相的,丢了也就丢了,只要秦国的聘礼还在,一切都不成问题。
再说,你我这么久的情分,总胜过那素未谋面的后相不是?”
“公子放心,到了齐国,若是有什么用得着在下的事情,尽管吩咐。”
“在下虽不说在齐国权势巨大,至少是田氏宗亲,拥有直入宫城,面陈大王的特权。”
齐使拿捏不准,可也不敢耽误太长时间。
按照他时日不多的了解,齐使选择顺着成蟜的话,该保证保证,该表态表态,应有的诚意,半分不能少。
可能多少会吃点亏,却好过挖个大深坑,把人活埋起来。
“不知别人如何,我肯定是相信田大人的。”
成蟜笑容不变,还递给齐使一块干净的帕子,对方擦汗的功夫,他说道:“我秦国最大的诚意,就是选派万名精锐入驻淄博,听从齐王的调令,负责齐王的个人戍卫。”
“可惜,列国之间勾心斗角,各怀鬼胎,不安好意,使得秦齐纵有姻亲之好,齐王也不信任秦国。”
“还请公子理解,当年楚国无信,害我齐国先王,时至今日仍是血海深仇,齐国上下实不敢再次引狼入室。”
齐使咬着牙认下成蟜的暗骂,真不是他不识抬举,而是底下人纵容惯了。
齐国的政治生态,就是如此,到了秦国,又得到秦国的款待重视,与其他五国有所区别。
也就逐渐滋生出,秦齐一样的心态,更有放肆者,会因秦国的重视,而萌生超过自身地位的心态。
在咸阳的时候,齐使也和成蟜打过交道,当时就觉得这个公子难缠,不好对付。
到了今天,更是这么觉得,表面上笑嘻嘻的,看起来两个人相处融洽,关系和睦,指不定心里想着什么小九九,怕是连他的埋骨地都预选好了。
齐使顶着压力,说道:“齐秦终究是姻亲之国,秦军千里迢迢,齐国提供城池,足见诚意满满,这也是我王常说的齐秦兄弟之邦,不同于其他五国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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