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不懂这些，只是想着是陛下要过继子嗣，是陛下满意比较要紧，还是外头那些人满意要紧？自家亲生的还有个偏向呢，何况不是自己生的。巴巴的处处逢迎想要好名声，然后逼着陛下过继，是有什么意思？”
“你这话，可是指着鼻子骂人呢。”皇帝坐下来，从她那首饰盒子里捡起一只耳环来看：“是好看，有心了。”
“陛下也别想着是我收了礼物所以说这话。以前我不说，是也不关我的事。陛下您要是百年之后，说带我走，我没二话。不带我，我不过做个无儿无女的太妃就是了。宫里头实在放不下我，我就去出家。总有路走。”
“只要是陛下过继的人好，知道孝顺，能担得起天下。那不比什么都好？只是如今你看看他闹出这事儿。还没怎么样呢，嫡妻都容不下了。我也不怕陛下听着这话恼怒，我是瞧不起这样的人。今日能因为权势对自己的嫡妻嫡子下手，来人他身居高位，这天底下的老百姓还有活路？”
皇帝听了这话，并不恼怒，只是失笑：“你呀，说话就是直。”
“我无儿无女的，说的直就直。陛下别疑心我是为了谁说这话就好。”贵妃道。
“越说越远，我疑心你做什么？”皇帝拉住她的手：“你说的话也对，你如此想，只怕这世间女子都这么想了。”
“唉。”贵妃也握住皇帝苍老的手：“这世上，多少人求不得一儿半女，他可好，儿女都不要了。”
这话后宫别人不敢说，贵妃绝对敢说。毕竟她是连续两个孩子都死了的人。
何尝不是一件伤心事呢？
“别想了，你还年轻。过些年我死了，你还日子长着呢。将来新帝也会善待你的。”
贵妃眼圈一红：“我要别人善待吗？你要是不在了，我再叫人供着还不是受罪？”
这话，也是她故意说的。可也是实话。
虽说他们俩年纪差这么多，可贵妃对皇帝也不光是只有应付，也是有感情的。
这时代的女人，对自己的丈夫总是依赖的。
何况，皇帝一向对她不错。
这话，把个老皇帝说的也是满心酸楚。没儿女，他在意的人就少了。
贵妃这个人，比起江山社稷，先祖宗庙那是不值一提。可这之余呢？总归也是他在意的人。能为她打算几分，皇帝是很愿意的。
谢实一行人到了上京城的时候，已经是十月十二。上京城里已经是冷了，人们出入都穿上了薄棉衣。
他们一家子从泸州到上京一路惶惶，倒也颇有些凄凉的意味。
比起谢实之前在京城的煊赫，如今他们一家子再来，也没人接待，只有自家府里的人。
但是传来的一个好消息也没有。
既然这案子已经是三司会审了，那皇帝也就没打算给他们留面子。闹到如今这样，皇帝还觉得丢人呢。
你谢实自己作孽，还坏了我皇家的名声。如今民间都不知怎么说我们皇室。
禄王夫妇虽然都住京城禄王府，但是皇帝直接下令，不许随意出入。这就意味着对他们来说，事情是大大的不妙了。
谢实也是一样，他想进宫去解释，可惜他更是被严格限制了自由。他连府里都不能住，直接被送去宗正寺。
他又想见谢长宇反复解释是误会，可惜这些话根本传不到御前。
“好歹跟陛下说一声，之前是我误会了，叫我见见儿子才好啊。”他塞给了来办差的官差银子，人家只管是应了，可惜做不做的，还不是人家说了算？
皇帝的意思很明显，谢实已经失去了资格。一旦失去了资格，他区区一个亲王家的儿子算什么呢？这些人一旦权力在手管你是什么人。
对于大理寺等，这个案子如今最大的一个疑点就是找不到何氏的尸首。棺材里那个如今何家人已经证实确实不是何氏本人。
禄王府也是咬死了这一点，所以不认。
但是闹得满城风雨的，谢实失去继承人资格是一定的。如今就看获罪与否了。
这罪名要是坐实了，那只怕是禄王爵位也保不住。
之前有多少人支持，如今就有多少人倒戈。
皇帝不可能就此放过他，自己已经老了，留下这个隐患，将来也不安心。
所以谢实家里人完全不知道，就在他们北上的时候，还有一些人是留在泸州调查的。随后才启程。
也就比他们晚了三日，调查清楚的人就北上了。轻易就找到了何氏的尸首，已经交仵作验尸，证实了何氏确实死于毒杀，就是普通的砒霜。
并且，送何氏尸首出去的人也已经拿下，如今都押送回上京城。
一个大活人被毒死，又被抬出去，怎么可能没有人知道？
前脚禄王府众人离开，后脚他们的嘴巴就被撬开了。
事已至此，证据确凿。
皇帝在早朝之前拿到了全部的证据，自己看了看就开始上朝。
说完了国家大事，皇帝直接在早朝上拿出这些证据问众人：“诸位看，这件事该怎么处置？”
众人也是惊呆了，听完了大理寺和宗正寺的证词，这案子基本就是铁证如山。皇帝这么直接的摆出来，那是丝毫不会留情的意思呗。
众人于是只能认了，事到如今谁在包容他，那就是给自己找事。那些之前押宝在谢实身上的臣子只觉得自己瞎。
牵扯的轻的还好，牵涉深的那些人，自己都惶恐，别叫陛下抓到错处才是。
“臣以为，国有国法。此事不光是一般的案子。虽说禄王爷贵为宗亲，但是正因如此，更不能姑息。此事若是无人告发，岂非是要叫谢实如愿？一旦这样的人被陛下过继，成为皇子，成为太子，将来如何是好？”
“正是，若是未来的天下之主是这样的品性，叫天下人如何是好？”
“陛下，臣主张此事一定要严惩不贷。此乃是古今少见之恶行，还愿陛下不要顾忌他们的身份。”
众人基本都是这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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