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向东进门的时候正好听见小弟和五妹感慨，要是自己家有一头猪就好了。
“你们先好好的把这头猪喂好，等你们能自己独立照顾小猪了，就让你们养一头属于自己的猪，不！是一人一头！”
“二哥，真的嘛？那养肥的猪肉是不是也都归我自己啊！”李家宝兴奋的小脸都红了，他大概一下子就想到了满桌的猪肉都归他一个人吃的盛大场面了。
那是皇帝才能过的生活吧！
“别听二哥哄你了，现在十家才让养一头猪，怎么可能让咱俩一人养一头！”李平过了刚开始的兴奋劲，脑子冷静下来，给激动的小弟泼冷水。
“啊！二哥骗我的啊！”李家宝满脸失望，“二哥，你鼻子会长得比胡萝卜还长的。”
李向东给他讲过匹诺曹的故事，恐吓他不要撒谎，不然鼻子会长长。
哼！
二哥鼻子也会长长。
“没骗你，你俩好好学学怎么煮猪食吧！不过话可说前头，要是让你们养了，你们可不能喊苦喊累，中途撂挑子啊！”
“那肯定不会！”
“我得好好把猪喂肥了，等杀了猪肉可以美美的吃一年。”
李家宝和李平不久之后就为自己信誓旦旦说的话后悔不已，早知道就不和二哥说这么硬的话了，现在想收回也很没面子啦。
赵素芳听着三个儿女异想天开的话，心里发笑，向东惯会哄这些小的，还一人一头猪呢？要是上边允许一家养一头，她就念阿弥陀佛了。
“行啦，别贫嘴了，你们谁去把猪喂了？”
猪食热腾腾的，满满一大盆。
“娘，下次放到水桶里，我挑着就去了，这么大盆，洒出来一点就容易烫着。”
“水桶你爹拿去挑水了。你推着小车过去吧！”
赵素芳把一盆猪食放到小推车上，李向东兄妹三个一起推去李家坡大队养猪圈。
李家坡大队一共一百二十户人家，按照十户养一头的规定，一共养了十二头，每头猪养一年，要是养到了屠宰站定的一百五十斤的标准，就能交到屠宰站卖钱。
猪是按照三毛一斤的毛重卖给屠宰站的，屠宰站却不是给社员们四十五块钱，而是“购五留五肉票”，给二十二块五毛钱和七十五斤的肉票，社员们拿着分到的肉票再去屠宰场凭票买肉。
自己亲手养大的猪三毛一斤卖了，又得八毛一斤买回来，这五毛钱的差价去哪儿了？
老百姓们辛苦一年，手头也没有多少钱能买肉。
长此以往，谁还有积极性呢？
反正好好养猪也吃不上肉，还费那劲干啥？
这不是瞎子点灯白费蜡吗？
这就是老百姓最朴素的想法。
像赵素芳那种费心费力把集体的猪当自家猪养的，真是少之又少，用牛婶的话说，那是蝎子粑粑独一份。
就因为这样想的人太多了，就有人动了坏心思，咱费劲巴拉的把猪养大也吃不上几口肉，那就把它养死，死掉的小猪仔又不用上交，顶多挨大队长几句批评，要是死的小猪多了，大家都能提前吃上小猪肉。
这种想法不用诉之于口，大家一个眼神就心领神会，李晋看着村里不断死掉的小猪仔，面对着公社胡树松社长不停的问责，急的头发都白了，最后想了个办法，在大队牲口棚旁边挖的猪圈，一头猪一个单独猪圈，让饲养员看着，要是有人故意弄死小猪，就算破坏生产罪，是挖社会主义墙角，要批斗，这才刹住了这场扼杀小猪仔的歪风邪气。
现在大家是不想尽办法弄死小猪了，可是也不好好喂，反正长成什么样也和个人关系不大，大家的责任，大队给兜着呢！
李向东把猪食倒进自己家包养的猪食槽里，又把从路上折的一大抱树叶扔进去猪圈。
猪闻见猪食的香味，先是摇摇晃晃的走到猪食槽前闻了闻，又走到树叶面前呼噜噜的吃了起来。
周围闻见猪食味儿的猪，都“嗷嗷”的大叫起来。
“二哥，你看，昨天是牛婶家喂猪，她肯定又没喂，猪食盆子都给猪舔干净了，水槽里连清水都没有。”李平指着水槽给李向东看。
“这个懒婆娘！”李家宝愤愤道，这是间接耽误他吃肉。
“二哥，二哥，你看改凤家喂的猪，还有咱奶家负责喂得猪，猪尾巴都烂掉了。”
李平指着最边上一头瘦瘦的猪，让他二哥看笑话。
李向东皱着眉看看十二头明显营养不良的猪，最肥的能有三四十斤重，最瘦的连二十斤都不到！
这哪里像是养了半年的猪啊！
“这事儿得好好和咱爹说说！”
几个人正议论着，突然听见后面牛棚里传来一个女孩儿的微弱的呼救声！
下午这个时候，大家还没下工，没有人会到牛棚猪圈这里来，怎么会有人叫救命？
这是进来贼了，还是强奸犯，杀人犯？
李向东的神经骤然绷紧，摸摸腰间，发现小斧子被他放家里了，赶快低头踅摸地上有没有趁手的家伙什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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