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汪辉祖的帮助,李星群也算暂时从诸多公务之中抽身而出,从大年初一到现在也有足足半个月没有返回归化营,决定还是先返回归化营之内看看。
朔风卷着砂砾抽打在面甲上,李星群的坐骑踏过营前结冰的护城河。辕门外,巡逻的士卒见到那面绣着西华门徽记的玄色旗帜,立刻挺直腰杆行礼。“明公!” 一名百夫长小跑上前,甲胄碰撞声清脆,“营中一切如常,李监军正在中军帐议事!”
踏入营区,整齐的呼喝声穿透寒风。五千名骑兵正演练楔形阵,马蹄扬起的雪雾中,马槊如林般起伏。李星群眯起眼睛 —— 队列间距严整,士卒们握缰绳的手势竟比半月前更稳,就连曾参与叛乱的那几支队伍,此刻也精神抖擞。
中军大帐的牛皮帘刚掀开,暖意裹挟着浓烈的马汗味扑面而来。李助伏案绘制布防图,笔尖悬在地图上的雁门关标记,听到脚步声头也不抬:“明公比我预计的早了三日。”
“军师这是料定我会被公文困住?” 李星群解下披风,一屁股坐在往日议事的胡床上,随手抓起案头的军报又放下,动作带着几分生疏。这半月埋首政务,他早没了翻看军报的利落。
李助终于抬起头,目光扫过他眼下的青黑,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当年在五台县,大人签完县衙印信,转身就把政务丢给汪师爷,自己跑到校场练兵。整个衙门上下都笑称,咱们明公是最自在的‘甩手掌柜’。” 他搁下狼毫,起身行礼时,袖口滑落露出半截绷带,“前日巡营时马匹受惊,不碍事。”
李星群摸了摸鼻子,想起往日在五台县,自己确实将公文批阅、赋税征收等事务一股脑推给幕僚,如今被政务缠身,才知其中艰难:“此一时彼一时,那时有你们兜底,我才能落得清闲。现在这京兆伊府,可没那么容易当‘甩手掌柜’咯。”
李助突然伸手戳了戳李星群官袍上的褶皱,调侃道:“大人这身官服穿得憋屈吧?不如我让人备套软甲来,咱们再去校场骑两圈马,保管比批公文畅快。” 李星群眼睛一亮,忽地又泄了气:“你这是想看我笑话!等齐军退了,我定要拉着你比试骑射,输的人得请全营喝马奶酒!” 帐内响起一阵爽朗的笑声,惊飞了帐外栖息的寒鸦,在冷冽的空气中,勾勒出一幅主臣相知的温情画面。
李星群抬手整了整披风,正要迈出中军大帐,忽又顿住脚步,回头望向案头那摞《齐军布防图》。李助似是看出他的顾虑,轻笑一声:“明公放心去,这里有我盯着。”
踏入寒风中,李星群深吸一口气,朝着归化营第一军帐走去。营门处,两名值守的士卒见他到来,立刻挺直腰杆行礼,动作却略显僵硬。李星群伸手按住他们的甲胄,温声道:“不必拘谨,我就是来和兄弟们聊聊。”
掀开军帐帘布,一股混杂着汗味与干草气息的热浪扑面而来。十几个士卒正围坐在火堆旁修补皮甲,见他进来,纷纷慌乱起身。“都坐着,别停。” 李星群摆摆手,蹲下身捡起一块破损的皮甲,仔细端详着断口处参差不齐的边缘,“这皮子太薄,明日我让人送些厚实的牛皮过来。”
一名脸上有疤的契丹士卒嗫嚅着开口:“明公,上次叛乱的事……” 话音未落,帐内气氛骤然紧绷。李星群抬起头,目光扫过众人紧张的面容,忽然笑了:“萧屋质那伙人,不过是几颗老鼠屎。” 他伸手拍了拍身旁士卒的肩膀,“我一直都相信大家是好样的!”
火堆噼啪作响,照亮了士卒们渐渐放松的神情。李星群又指了指角落堆放的陶罐:“听说炊事班新酿了麦酒?今晚加餐,每人都能分一碗!” 帐内响起一阵压抑的欢呼,有人眼中甚至泛起了泪花。
离开第一军帐,李星群走向马厩。草料堆里,几个马夫正给马匹梳理鬃毛。他径直走到一匹毛色漆黑的战马旁,伸手轻抚马颈:“这是阿古达的坐骑吧?” 马夫们愣了愣,点头称是。李星群从袖中掏出一把炒黄豆,喂进战马嘴里,低声道:“阿古达虽然犯了错,但他对这匹马是真上心。” 他转头看向马夫,“好好照料它,等战事结束,我要让它风风光光回草原。”
夕阳西下时,李星群已巡视完半数军营。最后来到的是曾参与叛乱的第三营。营门前,士卒们的眼神躲闪,不敢与他对视。李星群却大步走到演武场中央,高声道:“拿弓箭来!”
接过侍卫递来的长弓,李星群搭上箭矢,对准百步外的靶心。弓弦震颤,箭矢破空而出,正中红心。他转身望向众人,朗声道:“萧屋质想把你们带向歧途,但我不信!只要你们肯真心效力,我李星群,就是你们最坚实的后盾!”
暮色渐浓,归营的号角声响起。李星群望着营中亮起的点点灯火,心中稍安。寒风掠过他的发梢,却吹不散那股在军营中悄然蔓延的暖意。
朔风卷着残雪掠过归化营辕门,李星群最后回望一眼整齐列队的士卒,翻身上马。这两日他走遍三十六座军帐,掌心还留着与士兵们握手时的温度,耳畔回响着老兵对粮草补给的建议、年轻士卒对归家的期盼。可惜营中一万五千人,纵有三头六臂也难面面俱到,只能将未尽之事托付给李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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