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潜的商队，先来到了一个曾经经常去的小部落，这小部落人口不多，草场贫瘠，但占着一座小湖，是李潜经常来补充水源的第一站。
远远的就能看见帐篷，风铃旗迎风招展。
每次到这个部落来，李潜都会送一些粗盐给他们，因此部落对李潜的商队奉为上宾。
“奇怪了，这怎么没有遇见羊群和牧民呢？”
李潜感觉不对劲，让护卫商队的蚍蜉们抽出马刀，小心谨慎。
走进帐篷，李潜用当地话呼喊，“藏巴酋长！”
“我是李潜呀！”
帐篷毫无动静，李潜甚至听不到任何活物的动静。
马刀挑开毡帐帘子，一股令人窒息的尸臭味扑面而来。
李潜立马后退，幸好早有准备，一行人都带着口罩，又在脸上敷上一层轻纱，带好手套，将袖口系死，这才又挑起帘子看了一眼。
这顶酋长所拥有的最大帐篷，里面密密麻麻的堆满了死尸，男女老幼全部都有。
尸体一看就是鼠疫的死状，人摞着人，已经腐烂了一大半。
“快远离，衣服全部脱下来烧掉，消毒液涂满全身。”
又将附近转了一遍，除了一些冻死的牲畜外，没有其他发现，一个活人都没有。
“几百人的部落，全死了？”
蚍蜉的小厮哪里见过这个，吓的腿都打摆子。
“应该不是，有马匹离开的痕迹，应该有一部分人逃走了。”
“看来草原部落并没有人带领对抗鼠疫，部落染病控制不住的时候，其他人就会抛弃病人离开，让他们自生自灭，那帐篷里的，就是被遗弃的病人。”
“那些离开的人，估计也已经染病了，只是没有发病而已，等他们逃到别的地方，又会将鼠疫带去其他地方。”
蚍蜉的小厮脱了个精光，只带着口罩，用消毒液清洗全身，换上干净衣服，将旧衣服一把火全烧了。
“老大，你说这鼠疫是从哪来的，以前也闹过瘟疫，但没见过这么凶的。”
李潜默然四望，叹了一口气，“我也不知道，没人知道，姜大人说鼠疫应该是从西北方很远很远的地方来的，至于怎么传过来的，恐怕谁都不知道。”
“西北，咱这不就是西北嘛，再往一杯估计都到天边了吧！”
“少废话了，赶紧去，所有的帐篷连带里面的尸体，全部一把火烧了，我们赶紧离开，尽快找到活人，打听打听。”
草原上几个火堆升起，阵阵黑烟冒起，一个小部落就这样随着黑烟，消失在茫茫草原之上。
李潜又连续走了三天，走过了四五个曾经有人生活的草场，情况都和最初的那个小部落一样，就连李潜也开始明白了，元蒙这次损失大了。
一直到了一个大草场，这里在一片丘陵后面还修建了很多木屋，围绕着丘陵，全部都是帐篷，不远的地方有草场，有小河，更远的地方还有树木。
这地方是个大部落，鞑靼八部中最强大的一个。
在往常，这个部落有四十多万人，生活在这一片广阔的区域中，老酋长哈答木，光儿子就生了三十几个，就算是赫连普金，也是恭敬有加。
但当李潜进入鞑靼部的领地后，一直没有发现散居的牧民，一直走到丘陵木屋附近，才发现了牧民。
牧骑大队远远的用弓箭射住商队，不让他们靠近，李潜只能用喊的方式来对话。
“我们是云海商行的商队，我是李潜呀，以前到你们这来过很多次了！”
“我们带来了粗盐，粮食，还有各种好东西呀！”
对面不为所动，不知道是没听清还是什么意思，坚决不让商队靠近，弓箭已经拉开，李潜再上前一步，就射穿他的头颅。
“我们还带了药，缓解瘟疫的药！”
这话一说，对面的牧民才动了心，一骑快速回去禀报，等了很久，又一队牧骑前来，其中一骑走过来，隔着十几米停下，整个头脸都包了起来。
“你是李潜？”
“从成州来吗？”
李潜看不清楚这人的脸，“对，我是李潜，你是谁？”
“老酋长哈答木呢？”
对面骑士沉默了一下，随即拉下脸上的布，露出一张年轻的脸。
李潜一看就认了出来，哈答木酋长的儿子，排行老六。
“阿爸染病死了，现在我是酋长。”
鞑靼部是父死子继，兄终弟及，既然老六是酋长，那前面五个应该是都死了。
“鞑靼部现在不许外人靠近，但你李潜例外，你们就在这里驻扎五日，无人发病，才许进入部落！”
就在不远的草地上，李潜支起帐篷，而在外围，鞑靼部的牧骑监视着他们，十分的小心。
五天时间很快过去，李潜的商队无人发病，才被容许选了几个人，拉着货物，进了丘陵。
走近后李潜发现，丘陵外围帐篷里，都是鞑靼部其他地方的牧民，他们全部聚集到了这个地方，基本上没有老人，应该在瘟疫中死掉了很多。
牧民们过的很惨。
鞑靼部之前也是大部落，尤其是丘陵木屋附近，水草肥美，牛羊成群，还拥有大量的夏人奴隶，李潜的商队每次来，都是卖一些贵重的玩物给这里的贵族。
但现在，牧民们都是面黄肌瘦，羊群也不多，奴隶更是一个都看不到，好几个曾经也算是贵族的人，已经沦落到住小帐篷，自己捡牛粪生火的境地了。
一直走到丘陵木屋最高处，一间最大的木屋中，这地方就算是鞑靼部的皇宫了。
李潜第一次来的时候，送给老酋长哈答木一件珍贵的琉璃器，哈答木还在这地方举行宴会招待他。
但现在，木屋中空荡荡的，又冷又潮，只有新酋长老六，披着一张毛毡毯子，在一堆小火前烤着手。
就算是春天，在这地方也让人如坠冰窟。
“一场瘟疫，我鞑靼部死了一半的人。”
“一半？”
李潜大吃一惊，鼠疫再厉害，也没有这么高的死亡率呀！
在李潜的印象中，就算不幸染病，也有大部分人能撑过来，只是会失去劳动力。
至于传播，也没这么厉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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