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高岳多想，这两名剑修在死去的那瞬间，却见东方紫光大盛，天际之上，居然凭空出现了两扇巨门。在这须臾间，巨门敞开了一道口子，足有数千道紫光，从里面爆射而出。
却原来，这些紫光也并不是什么紫光，而是数千名穿着紫衣的御剑修士，这数千名剑修，任何一人，都比刚才被高岳失手杀死的那两名剑修要强大太多，所以他们身上挟带的紫光更盛。这种场面，气势如虹，正如天外飞仙，不要说是某个人，就算是一些强大的道统，看到这样的场面，也要头皮发麻，两股打颤。
毕竟人间界已经没落，何时有人见过这样的阵仗？
可惜高岳却是面色不改。他连混沌海都去过了，并且没有死，这种场面对他来说，简直是萤火对比浩瀚星辰。
高岳冷眼看着这数千名剑修从天际疾速掠至，暂时没有任何举动。高岳想要看看，在这个幻象世界中，他要面临什么样的挑战。或者说，高岳不是代表着他一个人，他的身后，还有剑神阁的长辈们和师兄弟们。当然，他代表的剑神阁，只是从小的那片养育地，并非刚刚进入幻象世界所见的那座高高在上的宝殿。
数千名剑修顷刻即至，此时他们已经接近剑神山，见此情景，高岳的眉头终于是微微一皱。毕竟远看是一回事，而一到了近前，这数千名剑修，简直是铺天盖地，宛如蝗虫过境一般，可谓是寸草不生！
“他们总算是来了，可惜我们并不是他们的目标，充其量只不过是顺手捏死的臭虫，随便一脚就能踩死的蟑螂。”这时候，高岳的身后，一个苍老的声音传了过来。
高岳一听这个声音，连忙转过身去，却是不由愣住！
自己的身后，一共走来十几个人，也来到这个山岗上。但这十几个人，却大多数都只是普通人，或者说是凡人。高岳此刻的心识足以洞悉很多东西，看几个人的根骨和修为，比开天眼都要有用得多。
其中居然有两个妇女，各自怀里还饱着婴儿，这两名妇女都只是凡人体质，气血虚弱，看起来只有三十五六随的年纪，但身体却比五十岁的正常人都不如。在她们身后，还有五个孩子，最大的不过十三四岁，最小的才两三岁。这些人站在最后面，高岳之所以反而最先注意到他们，是因为他一眼看过去，发现不但两名妇女气血虚弱，未老先衰，这些孩子，居然也都有这个征兆，高岳可以很肯定地说，这些小孩的寿命连那两个妇女都不如，不到四十，必定寿终。
这可不是什么夭折，而是寿终。而且他们没有盛年时期，四十岁的一生，都会体弱多病，宛如风中残烛。
高岳很快又将目光注视到站在这群人最前面的，有四个中年大汉，其次是两名老者。而刚才的那苍老的声音，却还不是这两名老者所说的。因为这群人当中，居然还有一把轮椅，轮椅上坐着的是一个瘦骨嶙峋的耄耋老人，看样子已经一只脚都踩在棺材里了，随时都会咽气的样子。
“您是……”高岳看着这位轮椅上的耄耋老人，声音都有些颤抖起来。
高岳观察人，自然和寻常人去看人不同，他此时只是少年高岳的肉身，本身只是个山野少年。但他此时的处境如同穿越，神秘石窟中淬炼的心识，所取得的成就，已非寻常人可以揣测。所以高岳现在的情况可以说是蚂蚁的身体，住着一头大象的灵魂。
尽管高岳的眼睛根本无法认出这位耄耋老人，但心识中的立体圆形阳极图，实际上就是一套逐渐完善的程序，随心运转之下，居然很快得出了这位耄耋老人的身份。
但高岳却不敢相信，他居然怀疑是不是自己算错了？
对，一定是这样，以高岳的心境，居然都再也不能平静。
“高岳，你终于回来了。”耄耋老人却是很平静地说道：“你看起来还是这么年轻，而我却垂垂老矣！”
高岳没有回话，他简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耄耋老人又道：“我们当初一起守护的东西，真的值得么？”说到这里，他又自顾自地沙哑着笑道：“到头来都是一场空，什么都得不到，什么也留不住！你看我这个模样，又还能活几日？人都死了，什么东西都带不走，又谈什么守护？早知如此，不如轰轰烈烈地活一场，痛痛快快地玩一回，好歹也算是在匆匆的岁月之中留下一个有趣的过场。可惜你也知道，我们自小受教于此，又怎么会去如普通人那样去活？你说对不对？”
高岳沉默良久，突然说道：“你难道已经找到了你要守护的那个东西？”
耄耋老人道：“不错，至少曾经算是找到了。”
“我不信！”高岳摇头叹道：“你若找到了那个东西，必定已经崛起，当初我要去踏那条天路，寻找所谓的圆契，其实并没有抱太大希望。我想要的，就是那个东西，只要找到了那个东西，即使没有圆契，也能力争上游，与天搏命，又怎么会老死？”
耄耋老人道：“你太天真了，天命天命，天也自有命数，有命数就说明会有死去的那天，在某个角度上，天命都不是不老不死，最终也会和人一样，失去活性，失去存在的意义，最终化为尘埃。我只不过是找到了要守护的那个东西，最终却发现，这个东西根本无法据为己有！得不到是空，得到了也是空，既然如此，老死不老死又有何妨？自成定数，谁都无法逆转，包括你！”
高岳道：“天命最终会死？也许你所言不差，但天命就是最高么？你找到了得不到的东西，却去守护这个东西，当然会最终一场空。可惜你直到快要死了，也无法明白这个道理！”
“我就算明白了也是一场空。”耄耋老人道。
“为何？”
“为众生！”
“什么是众生？”
“宇宙潮汐，时间长河，三千大千世界，有迹可循，但凡生灭，或过去现在未来，下至天地万物，一草一木一石，皆乃众生。”
“你错了！”高岳道：“众生存乎一心，一心容纳众生，即我为众生，众生即我，我无众生，众生皆无！我即是众生的承载，众生若一心，即可无我的承载，那么我即是不存在。所以我要守护的那个东西，和你不同。”
耄耋老人道：“的确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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