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正山吐过几次以后,早清醒过来了。
彭治水说:“看来比我们岳城那里的人还要彪悍。”
项得力说:“彪悍。你们听说过这里的农民有上学的吗?估计小学读到毕业的也不多。
“这里两县交界也是两市交界,他们是典型的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认得几个字后就在这江边讨生活,与你们岳城还是不一样。
“讲个以前的故事。当年日军在这上游二十多里的柴鱼镇设有一个据点,有一天上千从外地过来的红枪会部队带着红缨枪,喝过符水后开始攻打那里。
“你们都知道义和团是什么情况,喝符水,刀枪不入。几十年过去了,那帮红枪会与当年的义和团没有任何区别,照样是大喊着‘刀枪不入’向前冲,冲向鬼子据点。
“守卫据点的鬼子据说只有一个小队,两挺机枪,但就两挺机枪打得红枪会上千人马伤亡殆尽。这白衣江边据说全是尸体。
“红枪会的人悍不畏死,也确实不怕死,绝大部分人都死了,只有极少数活了下来。他们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后辗转流落,据说这江边人家不少是他们的后代。”
百事通好奇地说:“这么大的事,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彭治水摇摇头:“一个小队干掉上千人?”
项得力看着彭治水说:“可能夸张了些,具体数据没有人统计,但死了很多人则是肯定的。
“我听一个堂爷爷说,当年那支红枪会部队,是沿着下游方向开过来的。进攻鬼子据点的前一天,才到达我老家项家嘴,驻扎一晚后第二天清晨出发向十里外柴鱼镇的鬼子据点发起进攻。
“我那个堂爷爷当时才十来岁,亲眼见到红枪会的战士带着红缨枪行军走向项家嘴,去打鬼子,但是再没有一个人回去。”
彭治水问:“全牺牲了?”
百事通接着问:“这么英勇抗日的故事,怎么没有流传?”
项得力说:“那些外地来的红枪会战士,不是共产党也不是国民党,战乱年代没什么人在乎,抗日战争结束后来也没什么人在乎。
“故事只在我老家一带流传,后来我家也搬走了,现在大概只有一些老人记得了。
“官员们谁会记得一些外来的什么红枪会,而且是一支喝符水喊‘刀枪不入’的封建迷信部队?”
“只有两挺机枪,”王正山气愤地说,“他妈的什么红枪会,真蠢!”
“也怪不得红枪会,主要还是小鬼子的武器太厉害。有机枪,而且是两挺机枪,已经很厉害了!”百事通说。
“早已不是冷兵器时代,红缨枪遇到机枪,只能是一场屠杀,”王正山跟着感叹道,“打小鬼子,可惜我晚生了几十年!”
“不光是小鬼子,还有八国联军!”彭治水接着说。
“对,小鬼子骂过了,八国联军也骂过了,”百事通笑着说,“要不然我们去江边看看,有船的话直接划过去。”
“船上肯定都用链子锁锁上了,没有工具打不开。只怕……”项得力说。
“不用担心。我们可以从下游一点的河滩上走过去。江水在那里分成了几支,每支都不是太宽。那里的人也要过河,大概是不想走到这里来过轮渡,就搭了几座简易小桥。”
王正山停了一下说,“前几天我回来以后,顺着秀水县城的大堤来回走了好几趟。走,不远,也就两三里。”
“山哥,有心人!”彭治水夸道。
“去了一趟南方,不能白去。这回来后准备做点生意,出来转转,”王正山笑着说,“机缘而已!”
“看来准备马上干一番大事业了?”百事通马上说。
王正山看着彭治水说:“大事业不敢说,看水哥的了!”
彭治水说:“山哥的想法就是我的想法,咱们兄弟合伙好好干!”
“古有桃园兄弟情,今有咱们山哥水哥在。兄弟齐心,其利断金,”百事通笑着说,“准备做什么大事?”
“走吧,两三里,”不等王正山和彭治水回答,项得力伸手拉了下百事通,“既然山哥早有准备,欢迎各位芙蓉县的杰出代表过江!”
朦胧的月色下,四人跨过两座简易得不能再简易的小桥——都只有一段碗口粗的树干,踏着松软的江沙走到了秀水县地面。
王正山领头带众人翻过大堤,走到下面一家小饭馆前,敲开了他和项得力的一个兄弟的家门。
睡眼惺忪的那位兄弟见着王正山、项得力等一帮人,二话不说,立即提了一塑料桶白酒交给项得力,又装了些下酒菜交与众人,再随手拿了些酒具与众人回到江边的沙滩上。
酒菜摆好,一帮人在祭奠红枪会战士、申讨小鬼子与八国联军后,又开始对着朦胧的月亮把酒言欢,同时把在岳城刚刚开始的吟诗大业继续下去。
毫无悬念,有着文科班教室中飞花令洗礼的项得力、百事通明显高出一筹,最后几乎成了二人的表演。
百事通虽然以前对古诗词不太敏感,但那天的酒令却让他在随后的时间里背诵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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