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寓所内。
林澈慢悠悠的喝着温热的女儿红，向着眉头紧锁的朱柏问道：“刚才的问题，你可想出答案了？”
朱柏毕竟年岁太小，连史书都还没看过几本。
哪里能想出，这么深奥的问题的答案。
思考了半天都没头绪，他只能羞愧的低头道：“学生愚钝，还未想出答案，还请先生赐教。”
林澈对于朱柏的举白旗的回答，到也在预料之中。
他点了点头，又偏着脑袋看向朱桂：“你知道么？”
原本林澈对第一次来听课的朱桂，没有任何的希望，只是习惯性的一问而已。
没想到朱桂却是点点头回答道：“先生，学生觉得诸多汉家王朝正统，脚步被限制在汉唐故土之内，最大的原因还是粮食。”
“远的不说，就说如今九边的粮草，都得发卖盐引，让盐商运送粮食到边疆之地。”
“其中最大的原因，就是九边苦寒没办法种粮食，也就阻挡了开疆拓土的步伐。”
朱桂到底比朱柏年纪大一些。
竟是根据往日所看之书，还有大学堂内偶尔听到的关于战事的话语。
东拼西凑出了一个看似正确的答案。
“可以啊，你小子眼界挺宽的，居然能想到这一点。”
林澈惊讶的看了朱桂一眼。
他本以为第一次来这里听课的朱桂就是来打酱油的。
没想到这小子，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居然能考虑道粮草问题。
林澈点了点头：“粮草的确决定了，朝廷军队能往外面打多远，也从某方面决定了我大明疆土大小。”
“不过，最根本的原因，其实还是在道路，准确来说，应该是交通问题上面。”
朱桂没料到自己凑出来的答案，居然得到了林澈的赞同与夸奖。
原本只是陪朱柏来玩的他，顿时有了听课的兴趣。
连忙问道：“先生，帝国往外扩张，为何还与交通有关。”
在朱桂看来，打仗就是兵强马壮，武器铠甲精良，再加上粮草充足就够了。
再怎么算也跟走路扯不上关系。
“有这么一个理论，叫做帝国统治疆域的极限。”
林澈用手沾了点酒，在桌上画出了大明的疆域图。
然后标记出了应天的位置：“通常说，想要将一个地方，真正纳入朝廷的管控。”
“朝廷的兵马，就必须在一个月之内，能到达此地。
林澈说着，就用酒水画的简易地图上，从应天往北方拉出一条横线。
笑道：“就好比，从应天出发，前往山海关，刚刚就是二十九天。”
“所以关内的土地，就能被朝廷牢牢掌控在手中。”
“与之相反的就是漠北草原，从古至今，不知被打服了多少次。”
“可就是朝廷的精锐之师，一个月之内走到他们的腹地，所以就总出现降而复叛的情况。”
刚才想了很久都没想出头绪的朱柏，听到这个新奇理论。
顿时眼睛一亮道：“先生，我懂您的意思了。”
“您是说，只要我大明精锐，一个月之内能到达的地方。”
“此地就会遵守朝廷的法度，按时缴纳赋税和服从劳役。”
“而处在这一个月范围之外的地方，基本都是当地人自治。”
“不仅不会缴纳赋税，朝廷还得定时封赏，只求他们不造反闹事就行？”
很简单的一笔账。
如今天下，应该说整个世界最富有的地方。
就是如今大明天朝了。
而附近的犄角旮旯，都属于穷的掉渣的存在。
要不是，开疆拓土自古以来，都是属于无上之功。
恐怕绝不会有皇帝，会打这种赔钱的仗。
可是这种仗，基本上也就开国时会打一次。
后面再打的话，朝廷就亏不起了。
所以宁愿给赏赐安抚，也不愿意这些处于朝廷军事威慑之外的地方造反。
因为一旦朝廷大军开拔的路程，超过一个月的话。
输倒是不会输，主要就是军费会往上狂飙。
再加上士卒们长期赶路的怨气，必然会将边境的叛乱之辈绞杀殆尽。
如此很难不会伤及无辜，这也会让朝廷更加难以掌控此地。
“伱说的很对，不管是关外还是南疆，都属于苦寒之地。”
“朝廷打他们一次花费的钱粮，要是按照赏赐下去，一百年都发不完。”
林澈赞扬了几句，朱柏融会贯通的联想能力。
而后在简易地图上，画出了些曲线代替河流：“大军远征之时，能够通船的地方还好说，哪怕坐船时间长一些，士卒也不会很疲惫，粮草的消耗也不会很大。”
“可要是单纯走陆路，不但士卒赶路速度会逐渐下降。”
“超过一月内的区域，运送十石粮草过去，运送的民夫都得吃了九成九。”
中原王朝向汉地之外开拓的时候。
最担心的从来都不是，能不能打得过敌人。
而是军粮到底能送多远。
可因为古代差到极致的交通条件，使得运粮消耗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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