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在宫人的搀扶下,姚广孝自是落在队伍最后方。
当一只脚踏过门槛之时,姚广孝似想了什么般,眸中满是担忧的回头望了朱标一眼。
见他如此,从他身旁经过的蓝玉顺势接替宫人,亲自搀扶着姚广孝道:“道衍大师可是想到了什么?”
“没.....没有。”
见蓝玉不信,姚广孝重重叹了口气,道:“待下官将今日鞭伤养好再来进言。”
一听到这话,蓝玉瞬间调转方向,单臂竟直接将姚广孝架着掉了个身子。
还不等姚广孝反应过来,却见蓝玉笑着说道:“堂堂七尺男儿还能怕一点小伤?”
“若待会听你进言陛下还要惩处,索性两次并做一次,一并养伤不就好了。”
没给姚广孝开口的机会,蓝玉拖着他便重新回到殿中。
“陛下,姚大人还有言奏!”
“哦?”
见朱标有些好奇的抬眸看向自己,姚广孝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特别是看到身旁的蓝玉笑容正盛,此刻正咧着个大牙看向自己。
姚广孝无奈,只得拱手道:“陛下,微臣的确还有事奏。”
“陛下言说将我朝粮食远销海外,此法甚好。”
“可这样一来,寻常农户非但不会再为了温饱发愁,而且每年都能积攒下些许钱财。”
“百姓无需为温饱发愁,手上有银又有粮。到那时,恐怕朝廷便要开始发愁了。”
“嗯......”朱标微微一怔,不免再次陷入沉思。
而一旁的蓝玉却也有些没听明白,出声问道:“姚大人这话,本将却听不懂了。”
“什么叫百姓不再发愁,朝廷就该发愁了。”
“梁国公设想一下,倘若百姓不再为温饱发愁,几年积累也的的确确能存些银子,那下一步是什么?”
听到姚广孝的话,蓝玉沉吟数秒后,随即理所当然道:“自然是拿攒下来的钱买个小院,娶上几房婆娘,太太平平过完这一辈子。”
待蓝玉说完,姚广孝没有急着回答,而是缓缓摇了摇头。
“不用再为温饱发愁,生计无忧,那下一步自然是想要权利。”
言至于此,姚广孝将目光看向一旁的朱标。
得陇望蜀,欲壑难平,这才是人类的本性。
有了钱财,自然也就想要权利。
似老朱先前说得那般,若是能吃上饱饭,便没有洪武皇帝,更没有浩浩大明。
这显然是上位者的自谦,以及对前任王朝残暴无道的控诉。
毕竟古代战乱,并非如史书上说得那样,皆是走投无路的无奈之举。
哪怕刘邦斩白蛇起义,可说到底刘邦的老丈人同样是富贵之家,刘邦本人也是泗水厅长。
至于五代十国,魏晋乱世就更不用说。
隋唐朝代更迭,说白了也不过是陇西世家的左手倒右手。
因此在姚广孝看来,先前历代王朝以温饱为缰绳,套在百姓脖颈上,逼的他们只能低头耕种,不知抬头看天。
元朝之所以灭亡,乃是他们只知道勒紧手中的套索,不知给百姓一些微不足道的希望。
百姓一见到继续当个顺民,依旧没有活路,多半还要饿死,自然要拿起锄头、镰刀,奋起反抗。
然而眼下,粮产增多,温饱既已解决,那自然要寻一个新的绳套,套在百姓脖子上。
若没有缰绳套着,任何一个百姓都可能是王朝的不安定因素。
哪怕今日在街边见到的一个乞丐,没准便是明日覆灭整个王朝的贼凶,同样也有可能是开创盛世王朝的千古帝王。
也是看到朱标不予置评,似默认一般。
姚广孝看向蓝玉,继续说道:“粮产足够,百姓便不再想着多生孩子,不再想着获得更多的劳动力。”
“毕竟凭借他们便能积攒不少家财。”
“用不了多久,没有野心的想着挥霍其财,富贵余生。有野心的自然是想要获得权利。”
“然而对那些大字都不识一个的寻常百姓来说,让他们中年蒙学,科举入仕,这无异于难如登天,自然也比杀了他们更让他们难受。”
“敢问梁国公,这般情形,他们不愿走正途获得权利的莽汉百姓,他们又会寻个什么法子?”
“这.....”
没过几秒,蓝玉表情错愕,心有余悸的看了眼主位上的朱标。
有老朱的例子在,那些个百姓自然是效仿老朱,通过暴乱建立政权。
如此一来,国朝便再无安定可言。
“也是如此!”
见蓝玉已然明白过来,只是碍于朱标在场不好明说。
姚广孝也知分寸,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说道:“因此便要给百姓再加上一层镣铐,让积攒的钱财有处消费,让过盛的精力得以发泄。”
“陛下,臣知此刻所言,陛下定觉是危言耸听。臣接下来的话,陛下也定会以为是愚民之策,可为国朝稳固,臣九死不敢三缄其口。”
“说!”朱标应了一声,示意姚广孝继续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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