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曾敏听到儿子的描述,肩头乱颤,笑了起来。笑声随风吹向湖面,惊起几只水鸟,荡起几圈涟漪,融进浪花,又被推回岸边
看着儿子眉宇间的疲惫,那笑声终于还是化作了眼底的心疼。
曾敏抬手,用微凉的指尖轻轻拂过李乐略显凹陷的脸颊,“瞧瞧,都瘦脱相了。那老太太.....真这么磋磨人?要不,咱不学了?回家,妈给你炖十全大补汤,保证一个月就养回来。”
李乐被曾老师的动作弄得有点不好意思,微微偏头。
“躲什么躲,亲妈安慰一下。”
“您安慰就安慰,咱能先擦擦手不?捏鸡腿儿的油,抹我一脸。”
“呀,忘了,哈哈哈!”
李乐叹口气,从兜里掏出纸巾,递给曾老师一张,自己捏了一张,擦着。
“累是真累,感觉脑细胞天天在哀嚎。但学习这事儿,哪有什么捷径可走?尤其在这地方,想混过去是不可能的。”
“而且,收获挺大的。”李乐笑道,“以前看文献,尤其是外文的,像隔着毛玻璃,模模糊糊知道个大概。”
“现在被那老太太逼得,每一句话、每一个概念都得掰开了揉碎了去想,去想它背后的逻辑链条、预设前提、甚至作者没明说的潜台词。”
“如今看理论,感觉像在解一套精密的连环锁,解开一个,视野就开阔一层。写东西也是,她说我文笔像脱水法棍,逼得我现在下笔前,得反复琢磨怎么把意思表达准确,一点水分都不敢留......”
曾敏仔细听着,眼神里的心疼未减,又多了份理解和欣慰。
“而且,那老太太,不是就只会拿冰锥扎人。她护犊子的时候,也挺......吓人的。”
“吓人?”
“昂。”
他想起前几天那场名为“徒儿靠后”的年度考核个人报告和问答。
。。。。。。
六月的伦敦。
窗外树叶肥绿发亮,阳光在长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却驱不散室内空气的凝滞。
年度个人报告考核,博士生涯的第一次“大考”。
在腐国读博,和其他地方不一样,采用的是阶段考核,而第一年的这场个人报告和答辩,就是最重要的关卡,如果这关过不去,你就只能拿着一个MPhil(研究型硕士)的“前博士候选人”名号,要么重新找个学校重头再来,要么带着简历,找个工作。
李乐站在投影幕布前,穿着件大小姐带着娃来探视时候,在安德森与谢泼德定制的三件套西装。
虽然眼底的淡青在强光下无所遁形,瘦了二十多斤的身形,也少了点儿雄壮,但配上有些疲惫的苍白的面孔,却更多了贵气和温柔的优雅。
如果被拍下照来,放到十几年后的小某书上,再配上诸如,“霸总风格,我的禁欲系男神”,“西装是男人的黑丝,如何穿出你的型男风”,“西装微敞,口水流淌,集美们,看啊”肯定会火上一阵。
可小李秃子这时候,只觉得被衬衫领带箍的慌,大小姐还是有些小心思在里面的,让裁缝做的过于修身了些。
屏幕上是他精心打磨的报告标题,《虚拟社区的馈赠与权力:联网亚文化文化群体礼物交换的象征资本转化研究(2001-2004)》。
幕布左侧的长桌后,坐着决定他阶段性命运的“陪审团”。
作为主导的森内特教授坐在最外侧,抱着膀子半眯缝着眼,好像下一秒就会打起呼噜。
中间是克里克特教授,银灰色头发被梳的一丝不苟,深色套装衬得她像一尊冷硬的学术雕塑,面前摊开着李乐的厚厚报告,红笔已悄然就位。
老太太旁边,是一个让李乐直嘬牙花子的身影,那位博士申请面试时的藤岛教授,正用一种近乎审视出土文物的目光,挑剔地扫视着屏幕上的每一个字。
那张标志性的、紧皱如菊花的脸,此刻更像被酸液浸泡过。
最外侧,则是系学术委员会那位可爱的胖胖的主任,詹金森教授。
“.....综上,”李乐说道,“互联网亚文化群体的礼物交换体系,正经历从无意识的分享到策略性的资本运作的过渡。”
“虚拟礼物虽无形,其承载的债与权却深刻塑造着群体内部的权力地图。这种象征资本的流动与转化,是理解其组织形态、内部凝聚力乃至抵抗主流文化策略的关键切口。”
李乐结束了陈述,微微欠身,“谢谢各位教授。请提问。”
没有掌声,只有翻动纸页的沙沙声。
詹金森教授左右瞅瞅,先开了口,“森内特教授?你有什么要问的?”
“我就算了,李乐写的时候,已经问了。”
“好吧。我先来。”
詹金森抛来几个温和但切中方法论要害的问题,李乐应对从容。
之后,克里克特的问题直指理论对话的深度和案例分析的严谨性,李乐虽被逼得有些麻爪,可经过几个月的“蹂躏”,思路清晰,引经据典,回应也算得上扎实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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