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唐迪飞说:“我们这社会就是被这些东西搞得乌烟瘴气,但是又没有办法——你还替他们说情?”
华长利笑着说:“这些小人物有这些小人物的生活规矩,要想把这些小人物统统赶尽杀绝也是不可能的。好了,宝贝,别生气了。”
唐迪菲也搂过华长利说:“有你陪着我,我就不生气了。”
眨眼几天过去了,张大友状告铁岭镇的官司,在县法院正式开庭。
华长利代表政政府出现在被告席上,原告方的律师坐在原告的位置上,开庭之后,做着必要的各方阐述了各自的观点,然后双方就开始辩论。
原告律师攥着遗书复印件的手指泛白:“审判长,原告父亲张铁江的死,与铁岭镇政府的行政不作为存在直接因果关系!”
他展开泛黄的拆迁协议,红笔圈住“补偿款到账后三日内搬迁”的条款,“协议签署于2012年11月,但直至2013年4月强拆当日,被告方承诺的120万拆迁款仍未到账。一个五旬老人守着断壁残垣,等来的却是‘再等等’的推诿!”
张大友突然站起来,袖子滑落露出小臂上的旧疤:“我爹每天揣着协议去镇政府,门卫不让进,信访办说‘领导开会’。最后一次从政府回来,他坐在门槛上擦皮鞋——那是他当年来镇上打铁时买的第一双皮鞋。”他声音沙哑,“第二天早上,我在废墟里发现他……脖子上挂着拆迁公告,手里攥着村委会开的‘款项未到’证明。”
旁听席传来压抑的啜泣。华长利盯着庭审记录纸上的“自杀”二字,想起档案里的《拆迁资金流向说明》:县级财政确实在2013年1月全额拨款,但镇政府为优先建设招商项目,擅自将资金挪用至工业用地平整。他摸了摸西装内袋的U盘,里面存着最新调查:时任镇长的办公会议记录显示,有人提议“先拆后补,用项目税收填补缺口”。
“被告方答辩。”
审判长的声音打断思绪。华长利起身,喉结滚动:“首先,镇政府承认在拆迁款拨付过程中存在程序瑕疵。但根据《国有土地上房屋征收与补偿条例》,补偿义务主体为征收部门,而本案中——”他调出银行转账记录,“2013年3月5日,镇财政已将补偿款汇至原告提供的银行账户。经核查,系原告误将卡号写错一位,导致款项被退回。”
原告律师拍桌而起:“荒谬!原告提交的银行流水显示,该账户从未收到过任何款项——”
“因为账户在2012年12月已被冻结。”华成弟出示法院裁定书,“原告因民间借贷纠纷被强制执行,账户处于冻结状态。镇政府工作人员未核实这一情况,直接按原账号打款,确实存在工作失误。但张铁江老人的离世,与拆迁款未到账之间,不存在法律上的必然因果关系。”
张大友突然冲向被告席,被法警死死拦住。他挣扎着嘶吼:法庭内白炽灯嗡嗡作响,张大友的指节因用力过度泛出青白,手中遗书被举得几乎与眉齐:“审判长!这是我爹临死前写的东西,上面明明白白写着郝心怡、华长利在拆迁里搞鬼!”宣纸边缘卷起毛边,“克扣补偿款”五个字被红笔反复涂抹,像道渗血的伤口。
原告席传来压抑的抽气声。华长利坐在被告席,他抬头望向张大友。
“被告方质证。”审判长的声音让华长利回过神。他起身整理领带,深蓝条纹领带结打得一丝不苟:“首先,针对遗书的合法性,”他示意播放信访室监控,2013年4月14日画面中,张铁匠确实独自进入信访室,“监控显示,老人当日仅口头咨询安置房配套设施,未提交任何书面材料。根据《信访工作条例》,镇政府已当场作出政策解答,并录入电子台账。”
他翻开证人证言卷宗,声音平稳如流水:“其次,常海江、胡大江两位证人证实,张铁江生前多次提及‘儿子在北京购房压力大’,并询问‘能否通过信访渠道增加补偿’。”卷宗内夹着一张皱巴巴的北京楼盘宣传单,“经核查,原告之子确于2013年3月支付购房定金,首付缺口达80万元。”
“更关键的是,”他出示银行转账记录,“镇财政已于强拆前5日,将120万元补偿款足额汇入村委会账户。原告未及时办理领款手续,是导致资金滞留的主因。至于遗书指控的‘营私舞弊’,郝书记与我均已通过纪委监委的廉政审查,相关调查结果可当庭提交。”
旁听席响起窃窃私语。华长利看见前排坐着的退休教师推了推眼镜,目光落在他胸前的工作证上。他摸了摸内袋里的拆迁政策问答手册,书页间夹着一张泛黄的合影——那是三年前镇里组织老匠人座谈会时拍的,张铁江站在中间,手里捧着新打的铁艺摆件,脸上笑出深深的皱纹。
“审判长,”华长利顿了顿,语气稍软,“镇政府理解原告失去亲人的痛苦,但法律不能被情感左右。我们始终愿意就补偿程序瑕疵进行协商,但绝不能接受‘以死挟官’的道德绑架。”原告律师声音铿锵地说:“法官,各位被告看上去振振有词、强词夺理,但是难道铁岭镇在这次拆迁工作当中就没有失误吗?甚至是没有营私舞弊的现象吗?非也!据我们调查得知,在铁岭镇河东村建设工业园区的过程中,有的补偿每亩地是8万,而我们仅得到了3万5千块钱——这相差可不是一星半点!这些钱到底都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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