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批入伍的战士中,只有我无忧无虑,每天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的,看上像是去没心没肺的人。战友们来信了,我一点也不羡慕,其实我羡慕也是没用,我对家,我对我父亲,不抱有一丁点希望。
有时候想到那个家和我的小花,我心中依然感觉很彷徨,但更多的还是让我感觉空荡荡的,那不是“家”的归属感。
两个月后,我的第一封信来了,但心中还是禁不住的有点小激动,毕竟这是我从小到大,第一次离家这么久,心里似乎点莫名的感动,有一丝想家,还有点想我那个不靠谱的爹,这个念头稍纵即逝,其实,我更想知道的,是家里我的小花到底怎么样了?
信写得很工整,看样子是爹打好草稿后,一字一句抄出来的。父亲是个中学生,在他当时那个年代,在村子里也算是一个有学问的人,由于从小被爷爷奶奶宠坏了,再加上自己好逸恶劳,才落得这个下场。
信中详细的说,自我走了以后他心中的痛苦和对我的思念,也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及给我带来的伤害,这次下了很大决心,保证以后彻底悔改云云。
后来才给我介绍了我家的小花,说小花很温顺,也很会来事,每天它吃了睡,睡了吃,脖子上套根绳跟前放个棍,就会呆在那里不乱走动。我走后没几天,小花就下了十个小猪仔,现在他把小猪仔卖掉,还了赊的饲料账后,又和邻居借了点钱,凑够200块钱给我邮过来。
不过,在信的最后,还一再地给我声明说,让我收到这200块钱后,过个几天再给他寄回去。
我心里不由得一阵难过和感叹,恨意又绕上心头,我怎么摊上这么一个不靠谱的爹唉,我真d的恨死他的心都有。
爹不过是为了证明一下,家里的小花没被他卖掉,就把钱给我寄来让我看一眼,然后再让我寄过去,来回的倒腾,有啥意思呢,这和没寄有什么区别吗?里外里还让我白搭邮费。
钱,我也没取,放在枕头下面,理智告诉我,不能给他寄过去,寄过去,那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
不寄回去,心里倒是像有个心事,时不时的拿出来看下,莫名的心痛和忐忑不安,我爹虽然不靠谱,说真的,从小到这么大,他从没动过我一指头,哪怕是喝得烂醉,不管多晚他也要回到家,那还不是怕我一个人在家害怕吗。
我又努力地回想起他对我的那点好来,虽然少,但总有一丝丝莫名的感动,他一个人在家吃的好吧,喝醉了知道自己倒杯开水醒酒吗?不喝酒是不是又去赌博去了?没钱了是不是还会把我的小花卖掉?
满腹的心事,让我在那几天的训练都没得精神,害得挨了批评。
我的心经过几天的激烈交锋一番后,终于还是忍不住又把这200块钱给爹寄了回去。回来的路上,那一刻,愉悦的心情在我心中,宛如清清的山泉恣意奔流,步子瞬间轻快很多,一切的愁绪一扫而光。
唉,就当,就当给我的小花买条命吧,不过也是给自己买个定心丸。
一个月后,200块钱又原封不动地寄回来。爹告诉我,母猪又怀了小猪仔,让我放心,他会把小花照顾好的。信中又特意注明,还是那句话,让我过一段时间,一定要把这200块钱给他寄过去。
我真的不知道,我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那时候当兵,一个月的津贴还不到20块钱。我除了买一点生活必需品,很少有花钱的地方。又和战友借了点,凑够了100块钱,加上这200块钱一起寄过去,心想这次爹有钱花了,不会再折腾我了吧。
又过了一个月,200块钱又又又……对,又原封不动的寄过来,信里爹说用了100块钱买点砖,给小花重新搭了个窝,又买点饲料,添点生活用品,还说让我不要挂念他,钱也不要多寄,他早已跟建筑队打工去了。
爹说话全指当什么……没听见算了,他的话,鬼都不会信。
没想到的是,这次,爹真的说了实话。
原来,我走后和爹的一顿牢骚和怨气,让他感到自己做一个父亲是那样的不够格,更没想到会对我的伤害这么深,更没想到我以后会离开家后,再也不回来,这下他慌了。
我的离开,那晚的撕心裂肺的哭喊,就像一块石头扔进了他原本浑浑噩噩的心湖,震撼了他多少年的孤寂,除了给小花喂点食外,他硬生生地躺在床上三天,没吃一口饭没喝一口水。
三天来,他彻底地反思自己,爷爷奶奶走了,老婆走了,自己唯一的儿子又到了军队,不知道以后还回不回来,亲戚邻居一个对脸的也没有,这种孤寂一直笼罩着他,他终于醒悟,如果再失去我,那他也没有活下去的任何意义了,所以那天起他就痛改前非,决心承担起家庭的责任来。
然后一个大胆的计划在他脑子里冒出来。
首当其冲的就是要给我找到个媳妇,有了媳妇,才能拴住我的心,家里有了女人,那家才是一个完整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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