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他特地跟我说:洪武行啊!别看这小子平日里鲁莽,但打起仗来一点儿不含糊,是个爷们儿!”
说完这句话之后,燕文鸾的话语戛然而止,他并没有再继续说下去的意思,而是将自己的目光死死的所在钟洪武的身上。
“他还说什么了!”
钟洪武自然知道燕文鸾还有后半句话没有说完,他的眼神之中充满无比的渴求,希望燕文鸾可以将当初陈邛所说的最后关于他的话都告诉他。
“哎……”
燕文鸾轻轻叹了口气,随即脸上浮现出惭愧无比的神色。
“陈邛拜托我,在以后的日子里要好好的照顾你这个兄弟,在你走错路的时候能够拽你一把;在你遇到什么困难的时候,也可以帮帮你。”
第四杯烈酒。
燕文鸾的面色泛起红润:“他娘的,都说这凉州的清凉醉喝到嘴里之后,先是辛辣再是清凉,怎么喝到我的嘴里,就光特娘的感觉苦呢?”
不过他并未等二人说什么,转而面色十分愧疚。
“那时我明明答应他会好好的看着你,可这一去幽州,随着时间推移,随着和北莽那些鞑子摩擦打的我焦头烂额,慢慢的我就把这件事儿给淡忘了。”
“但其实我的心里一直都以为你再差能差到哪里去?有大将军坐镇凉州,你钟洪武还能做什么错事不成?”
“到底是我错了。”
第五杯烈酒,酒杯已经送到嘴边,但燕文鸾终究是没有喝下去,而是缓缓将手中酒杯放回到石桌之上。
“我……”
钟洪武明明一口酒都没喝,但脸色却是红润无比,皆是来自于听到燕文鸾的话之后内心的羞愧。
陈邛。
这个在年轻的时候对自己影响极大的名字,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慢慢忘记这个名字了?
如果不是燕文鸾今日提起的话,自己还能记起来当初陈邛对自己说过的那些话,还能记起自己当初给陈邛承诺的那些话吗?
“罢了!”
第四杯烈酒终究滑入燕文鸾喉中。
“现在再说这些东西还有什么意义呢?一切都已经为时已晚,只是我不知道等到我燕文鸾死了以后,如何面对底下的老兄弟。”
“燕大哥!”
钟洪武终于再也承受不住自己心中的愧疚和压力。
噗通一声直接跪在地上,深深低下自己的脑袋,语气之中带着浓浓的啜泣之声。
“我错了……我错了啊!我错了啊!”
轻轻的啜泣变成了嚎啕大哭。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啊!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对不起陈将军!我对不起大将军!我对不起燕大哥你啊!”
不管是徐肖还是燕文鸾,听着此时钟洪武的话,眼神之中都透露着浓浓的惋惜。
曾经的钟洪武是何等的意气风发?他也是一名能征善战的沙场猛士!能够把北凉最看重的骑兵交给他来掌控,就已经足以说明徐肖对他能力的信任!
但他所做的所有的事情,也的的确确伤透了所有人的心。
“你做的如何,与别人有何关系?”
就在这时,一道冷冷的声音从小院门口的方向传来。
“你对不起的从来都不是陈叔叔,不是燕伯伯,更不是他徐肖!你对不起的是你自己!你对不起的是陵州的万千百姓!到现在你都不知道你到底错在什么地方!”
徐凉安在门口听了半天,感觉十分无趣。
他当然知道也理解,小院中三人之间有着非同一般的情谊,在沙场之上他们都是能够把自己的后背绝对信任交付给对方的!
但理解并不代表他认同或者接受此刻的场景。
从心而论,徐凉安觉得用“有罪”这两个来形容钟洪武都远远不够,罪无可恕、十恶不赦才是对他最为贴切的形容。
他原本也以为,燕文鸾说了这么多话以后,钟洪武能够听明白他的意思。但显然钟洪武并没有,直到燕文鸾说完以后,钟洪武所关注的最重要的点仍旧只不过是他对不起徐肖、对不起燕文鸾。
甚至,说一句难听的,就是他所在意的是陈邛这个已经离开多年的人。
听到徐凉安的话以后,钟洪武低垂着头颅的身体不停的抖动。
“洪武啊!”
徐肖轻叹一声。
“为什么都活了这么大的年纪了,你连这种简单的事情都想不明白呢?我和文鸾都已经活不了多久了,你对得起对不起我们又能如何呢?还是说之所以咱们老哥仨坐在这里,单单只是因为你做的事情对不起文鸾,对不起我,对不起陈邛他们这些老兄弟?”
“难道到了此刻,你都没有想过陵州的那些百姓?那些原本幸福却因你而支离破碎的家庭?那些明明因为信任你才留在陵州的老兵?”
徐肖的语气之中是彻彻底底的失望。
他万万没想到,即便是到了如今的这一刻,钟洪武竟然都没想明白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燕文鸾会坐在这里。
钟洪武没有说话,只是就这么依旧垂着脑袋跪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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