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说君主应当高深莫测,不为臣子所揣度。
一个说君主应当理解臣子所难,体会百姓苦难。
但刘宽却对这两人嗤之以鼻。
君主之前是孩子,孩子之前是个人,她们压根没把刘宏当人看。
她觉得,帝姬应该要玩儿,应该在玩耍中克服童年时对贫穷的恐惧,学会宽恕,放开胸怀,进而变得豁达善良。
帝姬还是个十二三岁的孩子。
小时候在河间郡过着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已经受够了苦。
此时不玩。
长大了,一定大玩特玩。
刘宽的名字有一个宽。
她的为人之道,就是快乐至上,宽大待人。
她也希望帝姬在富裕的生活中,学会善良与仁慈,发现生活之美,并养成高尚的道德品质。
她自以为,她的教育方式,能让帝姬变成一个和她一样,善良宽宏的人。
但后来如何,刘宽已经不愿再提。
三人为各自的教育理念,大吵了一架。
胡广与杨赐站在一起。
帝姬站在了刘宽这边。
看到帝姬与小侍从耽于男欢女爱,胡广利用她最擅长的诡诈权谋之术,不留痕迹地处理了小侍从全家。
杨赐则是光明正大地使用儒家刚谏之礼,把所有的男人从宫里赶走。
甚至刘宽也被杨赐当作奸臣赶走。
后来,刘宽回来了。
杨赐与胡广被赶出了北宫。
赶走她们的,不是别人,正是比这二人还要奸诈百倍的十常侍。
帝姬用胡广传授的人君南面之术,任用一帮太监,赶走了胡广。
帝姬用杨赐传授的儒家王道之术,君臣之礼,侮辱杨赐,打压群臣。
帝姬也发挥了刘宽快乐至上的理念,陶醉于酒,痴迷于艺,沉沦于色。
等到刘宽回来的时候,她已经不认识这个帝姬了。
帝姬被十常侍包围。
就算是她刘宽,作为帝姬的老师与亲戚,也不能近帝姬的身。
饶是已经疏远,每到长乐宫举办酒会,帝姬都会邀请她去活跃气氛。
刘宽也会很给面子的,端起酒爵,敲响青铜打造的编钟,唱起欢快的民间歌谣,展现出自己的海量与才情。
同时也在悲哀,帝姬变成如今的样子,也有自己的责任。
最近刘宽已经不能再喝酒了。
一喝就会吐。
吐完酒就会跟着吐血。
因此帝姬的酒会,她也不能再参加了。
她也不爱交游了。
她的朋友们大都被十常侍害死了。
生活,反正也饿不死,就这样了呗。
游戏,她也玩不动了。
有次踢蹴鞠,她没踢到球,反而让自己摔了一个狗吃屎。
养了几个月才把腿养好。
这时她才发现自己已经老了。
可能今天,可能明天,她就会咽气了吧。
可咽气之后,那孩子该怎么办?
又能依靠谁?
她有时在想,自己这辈子还能为帝姬做些什么?
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三个年轻女士的容貌。
足智多谋的刘焉、优雅忠诚的刘表、慈爱宽厚的刘虞。
提拔三位宗室大臣,我死后,帝姬也可无忧。
再有寒门出身的朱儁在一边敲打士族,一边敲打宦官。
朝廷的架子也会更加稳固。
“老师,鸡汤来了!”
听到这娓娓动听的声音,刘宽的脑海里浮现出第五张人脸。
——刘备。
十六岁的刘备,端起热乎乎的鸡汤,跪坐在刘宽身边。
是了,怎么忘记这孩子了。
一个月前,崔烈把这孩子推荐到我这里,我看他长相俊美,说话好听,还带了两个能干苦力的丫头,就让她当了我的管家。
自从她来之后。
学生们都问我,是不是又纳一房外宅?
我说,没有,我洁身自好。
学生们都说我骗人。
学生们都说,自从您的安人去世,老师你邋邋遢遢生活了十年,不爱干净,也不再雇佣新的仆人,屋子也乱七八糟,衣服和酒壶堆在一块。
可现在,您的衣服也整洁一新,屋子也井然有序,空气中是芬芳的玫瑰花香。
连您的精神头也比往日好了很多。
如果不是为了男人,您会这么认真的收拾自己?
刘宽笑了笑,想说,不是自己要收拾的,而是刘备强迫她收拾的。
自从收下这孩子,不爱洗脸的她,每天都被刘备逼着擦脸。
刷牙更不必说,早午晚三次,都是这孩子亲手为我收拾。
学生们看到刘备,都问她是不是男孩儿,有没有婚嫁。
刘宽用指甲盖,敲了一下徒儿们的脑门,人家和你们一样,都是女孩儿,而且是我汉室宗亲,我考过她的经术和出身,没错,她是我们老刘家的人才!
那您验了她的正身了吗?一个弟子问。
刘宽起身踹了弟子一脚,这种事情,我怎么验?
看着刘备低下头,为自己盛满鸡汤,刘宽点点头。
与刘备那双柔情似水的眼睛对视,刘宽总是感到一阵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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