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儿如何能有资格……”望着师父毫无血色的脸，意识到一切不可转圜，华惊雷不禁放声大哭，郭子建边救他自己也边吐血：“华前辈，这不值得！！”
听出金宋的千军万马已经往北南两个方向撤，华一方知道暂时给盟军续了几日命，不由得如释重负，惨笑一声，意识逐渐模糊：“最可惜，我们，努力去逆天改命，却总是努力去顺应了天命……”
郭子建这才懂，华冰虹变节降金、华登峰杀人放火、叠加在华一方间接害主公入魔的基础上，使华一方一时间生无可恋、赎罪才反而得到解脱——今夜一战，他若不死，则抗金联盟继续沦丧道义，于日后战场大不利也；既有罪，最应立死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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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陌没有立即离开，亲眼看着华一方的生命一点点地耗竭，确认他口中渗血气息渐尽没有作假。
复仇，就是要这样残忍，才显得爽利干脆。
他并没有如华一方上策里的那样，因为手刃祸首就被唤醒，毕竟这才是第一个。将他逼到这一步的，远远不止一个。
“楚江，怎地每次喝酒我都输？是不是紫烟使了什么诈？！不行不行，这套拳法再教给阡儿，他就得对我拜师了！不能白教啊！”刀光剑影里模糊的小时候。
“对不起，楚江，对不起，主公，对不起，川宇……”血雨腥风里清晰的现在。
“华前辈……”“师父！”眼看着华一方合上双目，不同于华惊雷的声嘶力竭悲痛欲绝，郭子建顿时攥紧了拳，在心里对着他死去的前辈、战友起誓，他一定会领着身后这支死里逃生的定西军，打出真正的绝地反击来告慰其在天之灵。
林陌冷眼旁观到这一刻，终于转身离开。
怎会没有触动？但是，越来越少了……
既然华一方还完了债，私恨下降，公仇上升，那你林陌还背父伐宋吗。
伐。金宋既然想要共融，又管什么以谁融谁？只能领着我身后的女真铁骑继续我的理想了，事已至此，难道还能寄望那些早已对我恨之入骨的宋军容我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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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是时郭傲、陆静、孙琦等人已领着宋军的残兵败将安然撤退，只剩郭子建、袁若、华惊雷收拾残局以及殿后。
金军亦然，林陌本就是最后才走。
孰料就在这谁也意想不到的凄凉时刻，走在林陌前一脚的赤盏合喜突然杀了个回马枪，来势汹汹竟似要立即就撕毁盟约一样：“驸马！多好的机会啊！他们的主帅死了，正是战狼大人最想看到的‘分崩离析’，而且此刻他们正在后撤，我军必能打他个出其不意……耗费的只是我军极少的气力，不存在什么两败俱伤……”
“不可，我才刚答应……”林陌立即摇头，这是华一方以命换他做的承诺，遵守了才有利于他凝聚人心打接下来的每一场仗，否则他日后每一战都会是不义之师。
赤盏合喜虽然职位不高，却恃才傲物、无比刚愎：“驸马，一个宋将，为您的叛宋赎罪，跟我金军攻城拔寨有什么关系？怎么就成了该信守的盟约了！您若想做君子，大可不动手，我违令打的就是！”
他这番话强词夺理，可就这么振臂一呼，引得一大群与他一样要为先前败绩报仇雪耻的金兵们响应。
郭子建等人齐齐大惊，尽管他们想为华一方报仇，可不是现在，时机不对！难道说华前辈的中策也达不到吗？还是没能保全第一战区？所以只是完成了下策，把华家和林陌的私仇给两清了？
“原来金军个个都是战狼那样的卑鄙无耻。”郭子建冷笑，过去那支奉行曹王原则的金军早已和主公一起荡然无存。
华一方的中策是停战，金军的中策一样；但金军的上策，是“一部分违令的兵卒”背信弃义赢，战胜后再做相应的文过饰非。
寒气凛冽的清晨，阴风悲啸，日色凄清，飞蓬折断，野草枯萎，似乎预示了宋军极速被血洗成满目荒芜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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