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预先在曹王府可能不忿而被激深入的必经之地,划定了一条他们的必死之路。那界限,渐渐清晰地呈现在刚回帅帐的林阡手底下,轻舟仰头望着林阡淡静的侧颜,一时不想说话来破坏他对大局的构想:主公真是个奇人,杀气腾腾和泰然自若可以瞬间做到。
“林阡示强,是引我军激愤去拼,若宋军突然示虚,可证明我判断准确,是林阡他诱敌深入之陷阱。”同一时间,战狼在帅帐里对众将如是分析,举世皆知林阡的军师料敌于先,他倒想跟她比比看谁的思绪更快。
“主公,从我们与战狼为数不多的交锋中可以看出,他极有可能看出这是激将和示虚,从而教林陌等先锋‘假意冒进,佯败后撤,对我追兵反伏击’。”轻舟看林阡缓过神来,立即对他指出这计谋还需补充后续。
“林阡如果为杀你而追出,正中下怀,但如果他看出我军变化,选择按兵不动,则这一战很可能不了了之。”战狼对林陌继续分析,“后者可能性并不低,毕竟,他并未因为凤箫吟‘尸骨无存’就入魔。”
“我不会让他后撤得了。”“我不会让他按兵不动。”林阡和林陌一起看着那沙盘间的山河,那山河,不知不觉就演变作视野里天然的山河——
当是时,明月已洒满前川,却怎样都照不白那些刚开始厮杀就已你死我活的兵马。试望平原,蔓草萦骨,九州八荒都是征人想消除却引发的风烟。
“再有片刻,林阡就会佯败……”“再过不久,川宇便要来了……”兄弟俩同样伫立高地,一北一南注视着他们标定的必杀之处,那地方之所以独一无二、得天独厚,是因为山势复杂尤其适合埋伏箭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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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两三金方来人,朝我军埋伏圈来,华老将军,是否拦杀?”紧要关头,探子来报。
“若非海上升明月,便是敌方哨骑无误。暂且不要打草惊蛇,待敌军先锋中计、再杀他们不迟。”华一方冷静作出判断,为保证林阡万无一失,亲自去最前线督战。
征尘暗,霜风劲,终于那充斥杀气的尘沙四起,视线里当真是楚江的不孝子一骑当先。
两百步外华一方就在扣弦于弩,直到一百步时手却还在颤抖——下不了手,敢担罪责如他都下不了,那毕竟和冰虹一样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
“师父,看林陌脸上这惊慌失措的样子,似乎不像军师担心的那样……我看,他们并没有看破、并没有对策。”大弟子华惊雷在他耳边说,他强忍心乱,一边说“越是如此,越要防止有诈”,一边先移了目标、不如先射早就在股掌之间的金军哨骑,反正他们哪个都逃不掉了。
一箭如星,离弦而去,出手后他忽然有些犹豫,那两三哨骑,怎让他顿生一股不祥之感?然而开弓没有回头箭……他还没想通的一刹,耳边便罡风一紧,同时大弟子惊呼“师父”,他这才醒悟那绝世少年离他早就只有几十步、神骏脚力绝非一般可比……因此那白衣胜雪、那双刀嗜血,倏然就趁他犹疑怒斩到他耳边。
猝然回神,来不及躲,硬生生被这个他舍不得杀却舍得杀他的人砍在头盔,虽没有立即断头,却真正是眼冒金星,下一刻,他怒意也瞬然升到顶点,只因对方为护金兵而狠绝置他于死!顷刻运力于拳反打,林陌身后,却有曼陀罗飞速一剑救护。不过她伤势未愈并不是他对手,故而几回合便败下阵去,非得由徒禅月清匆忙顶上,然而怎敌得上华一方势势相连、拳拳到肉。
便那时,华一方余光扫及被金军抢救下的那几个中箭后多半昏死的哨骑,心念一动,防御骤然大减:难道是……
“师父!”大弟子华惊雷,虽不像华冰虹那般资质过人,却一贯都对他这个师父感恩,是以临难不顾身、竟飞速上前为他挡、林陌趁乱挥来夺命的那一刀……
一声激响,鲜血四溅,却并非来自华惊雷或华一方,而是曼陀罗、徒禅月清和紧随他俩而来的移剌蒲阿。
以及,林陌……
“林阡来了!”宣告死战来了!移剌蒲阿来不及去管那个碰到林阡就有血光之灾的黑衣女,作为当时当地和林陌一样受伤最轻,他当即持刀帮林陌与林阡厮拼。
“林阡你这无耻之徒,再怎样剥蚀底线,也不该把娘卷入!”林陌比上回交手更加愤怒,一见面就冲林阡破口大骂。
“你可以把娘亲带走,远避这烽火狼烟。可你,降金就算,你还伐宋!”林阡自然也是怒意滔天,他亲眼目睹了林陌对华一方的毫不留情,适才若不是他及时赶到,此刻华一方师徒恐怕已身首异处,到现在华一方还头脑震荡不甚清醒。
“你还不是任由着南宋武林奸人当道!”林陌口口声声,说着华一方先前向林阡转述过的一切。
“这便是你叛国的理由?”林阡痛心疾首,当然和华一方统一战线。
“只恨自己叛得迟了!”林陌冷漠如冰,这些人,这些年,哪个不是同一副说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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