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他因无父无母,被多少人欺负嘲笑?”
“他本该是我大胤至尊至贵的太子殿下,是你,你叫朕的太子匍匐在尘埃之下任人屈辱!”
我从未体会过如此深刻的痛彻心扉。
我没想过他吃了那么多苦头。
我以为他没有锦衣玉食,却吃穿不愁,没有万人朝拜,却也快活自在。
南辞战亡后我谴人去过岭南,皆是说那对夫妇对他疼爱有佳,他同市井百姓一般念书、求学,日子过得普通,却也没有太多烦忧。
我暗中关照了一些那户人家的生意,之后担心惹楚煜和父亲怀疑,收手不闻不问。
我不知他去到那户人家之前的过往,亦不知他们竟然举家搬来京城。
我与楚煜之间嫌隙陡生,但凡见面,便是争吵、争吵,还是争吵。
他不听我的任何解释。
南辞已死,当年那暗中被调走的八千谢家军,父亲最终没有动手,楚煜亦不知情。
南辞死后父亲一蹶不振,谢氏早已不足为患。
当年我做的那些,都成了愚不可及的笑话。
“即便有八千谢家军,你就如此笃定他能取我性命?”
楚煜认定了,“你只是担心谢氏获罪罢了!”
他甚至质疑我对他的感情:“谢南栀,你一颗心都是歪的,是朕的错,你从一开始,就没有爱慕过朕,你根本就不想嫁给朕不是吗?!”
我百口莫辩。
我无法证明若当初没有送走宥儿,父亲一定会置他于死地,亦无法证明我对他的爱,对宥儿的爱。
楚煜说事实胜于雄辩。
事实就是谢氏并未对他构成威胁,而宥儿,真真切切地被我送走,吃了那么多苦头。
楚煜查清真相没多久,父亲亦知道了这件事。
他入宫那日,恰逢一场倒春寒。
父亲眉眼间的冷意却远比那北风刺骨。
“栀栀啊,这就是我悉心教导的栀栀,是你母亲自幼呵护的栀栀,是谢氏倾全族之力培养出的好嫡女!”
“不忠,不孝,忘恩,背义。”
“你负了父亲,叛了宗族,你害死了你至亲的弟弟。”
“为父,真对你失望啊。”
若说宥儿曾经的遭遇令我心如刀绞,楚煜和父亲的每句话,都不啻于削肉剔骨。
他们的每一声否定,每一句指责,都正正剜在要害处,鲜血淋漓。
我错了罢,是我错了。
我就是那个罪人。
我对不起楚煜,对不起谢氏,对不起宥儿。
都是我的错。
我开始一场又一场地哭,一场又一场地生病。
我不敢见宥儿。
即便他如今常常出入皇宫,距我咫尺之遥。
我根本不知该以何种态度,何种表情,去面对这个当年被我舍弃的孩子。
我不想踏出凤仪宫。
外面的阳光太刺眼,我一出去,就能听见有许多人在指责我。
都是你的错。
你的错。
你的错!
我不想见楚煜,不想见父亲,甚至不想见昭和。
这么多年我对昭和视如己出,将对宥儿的全部感情寄托在她身上。
如今我看着她,便想到宥儿,甚至有两次对着她将她喊成“宥儿”。
昭和大抵是猜到了。
有次楚煜过来,又是一番争吵,离去没多久昭和便进来了。
她一双眼都是通红的,欲言又止,到底没问出口,只在两日后过来伏在我膝头:“母后快快好起来,我听父皇的,我什么都听父皇的,父皇会高兴的。”
楚煜要将昭和许给宥儿。
简直荒唐。
他只从我的表情便看出了我的反对:“如何?昭和喊得起你一声母后,他喊不起?朕的儿子不配?”
自宥儿被发现后,楚煜与我便不曾好好地说过一句话。
即便心平气和地来,说着说着,也会开始挖苦,讽刺,愤怒。
吵得最严重的一次,是瑞王入罪,他想直接将宥儿认回。
我并不同意。
先前的那么多苦,吃都吃了,好不容易远离宫闱,远离夺嫡之争,认他回来,东宫太子岂是那么好做的?
如今他是国公府世子,进可在朝堂有所作为,退可如裴国公一般,承着爵位过得闲散自在。
况且,我见过他的世子夫人。
虽一早时怀疑他是不想娶昭和,才急急娶了鸿胪寺卿家中的女儿,可真正见到那姑娘,见到她眼里雀跃的光,听到她描述她所认识的宥儿,我知他是真心爱慕她。
只有在自己爱慕的姑娘面前,才会无意识地暴露自己的软肋。
我的宥儿啊,竟与我的幼时一般,只是想吃一颗糖果而已,却苦而不得。
现在有了给他递糖的姑娘,要将他们圈入这密不透风的皇宫,让他们同我和楚煜一样,变成一对怨侣吗?
但我的诸多考虑,在楚煜眼里,就变成一句话:“你无非是担心事情暴露,朕会治你谢氏的罪!”
这已是楚煜的心疾。
我第一次反驳他:“你既这样认为,何必来与我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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