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康宫,风华殿。
夏侯无忌踏入大殿的那一刻,一股令人窒息的压抑感扑面而来。
大殿内安静异常,听不到一丝杂音,此时的梁帝正半阖着双目,端坐在龙椅上静静养神。
这几日梁帝的睡眠很差,只要有些轻微的声响,便能将其惊醒,惹来一阵暴怒。
前几日殿内有个小太监,没拿住杯子,失手把它摔在了地上,将正在午睡的梁帝吵醒了,然后当场被拉到殿外杖毙。
因此只要梁帝睡觉的时候,随侍的太监宫女们,精神都会变得紧张起来,不敢发出一丝一毫的声响。
夏侯无忌缓步走到距离梁帝十步之外的区域站定,然后朝着天子行跪拜礼。
“臣,夏侯无忌,奉旨觐见陛下。”
听到声音,梁帝那半阖的双眸逐渐睁开,待看清来人后,沉声道:“丞相免礼,坐吧。”
夏侯无忌起身,依言跪坐在一侧的蒲团上。
紧接着,大殿陷入短暂的沉寂。
片刻,梁帝抬起头看着他,缓缓道:“听闻丞相的公子,近日与靖远侯世子来往甚密,两人还将谢家的粮铺抢占了,可有此事?”
夏侯无忌垂睑拱手道:“犬子举止轻浮无状,目无法度,臣已经教训过了,还望陛下恕罪。”
梁帝摆摆手,轻笑道:“令公子打抱不平,惩处违规的粮商,何罪之有?”
“臣...惭愧!”夏侯无忌垂首道。
梁帝的脸色微微一变,露出冰寒般的阴冷:“粮商哄抬粮价之事,想必丞相也听说了吧?这些奸商趁着京城缺粮之际,囤居待沽,京城内外难民如过江之鲫,倘若再没有粮食补给,怕是会饿殍遍野,引起民怨沸腾。”
“陛下放心,微臣已与户部尚书商议过,从荆州筹粮,运往京城。现在粮草已经筹齐,相信不出半月,数万石粮食便会抵达建康城,到那时定能解京城之困局。”夏侯无忌缓缓说道。
“半个月太久,再拖下去怕是会闹出大乱子,这段时间我们必须想办法做点什么。”梁帝神情有些疲惫,揉着眉头说道。
“陛下的意思是...敲打一下那些粮商?”
“不用,此事会有人替我们去办。”梁帝的语气很慢,眼睛眯成一条缝隙:“顾家世子开设粥棚,惹怒难民之事,近日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朕想知道究竟是谁在背后操纵这一切,京城的粮商没有这么大的胆子,他们的背后定然有尊大人物。”
停顿片刻,梁帝接着说道:“丞相,此事交给你了,去帮朕查查吧。”
“臣领旨。”
抬头看了夏侯无忌一眼,梁帝的眼中露出一丝落寞:“另外,派人保护一下贵公子和顾家世子,虽说他们是京城的权贵子弟,但朕怕那些粮商狗急跳墙,做出什么疯狂之举。”
夏侯无忌心神微动,感激道:“是,多谢陛下关怀。”
……
……
戌时,醉仙居。
夜宴。
谢道成来得最早,乘着一辆奢华贵气的马车,停在了醉仙居门口。
未过多久,三十余名京城粮商相继而来,他们大摇大摆地走进醉仙居的包厢。
众人朝着谢道成纷纷打了声招呼后,各自落座,没过多久,酒菜陆续端了上来。
热气腾腾的菜肴上桌,粮商们接连起身,恭敬地朝谢道成敬酒。
谢道成来者不拒,表现得特别豪迈,满酒必饮。
酒过三巡,喧闹声逐渐停歇,谢道成将杯盏搁置在一旁,粮商们见状,纷纷挺直了身子。
“诸位,谢家已跟卢家达成了合作协定,粮食只囤不卖,静待时局的变化,相信不出半月,难民们无粮可买,饿殍遍地,到那时民怨沸腾,整个京城便会大乱...”
“兵法有云:乱而取之。待京城一乱,我等扬名的机会就要来了...”
谢道成的话只说了一半,但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气氛莫名变得凝重,粮商们刚才饮了不少酒,脸色有些红润。
一位身着青色锦袍的中年男子,在众人目光的注视下站了起来,笑着道:“谢卢两家是京城的名门望族,而谢家主又是太子殿下身边的红人,我等自是马首是瞻。”
“还请谢家主放心,没有您的命令,我等粮商所囤之粮,一粒不卖。”
说完,又一位墨发束起的年轻人站起,只见他身穿月牙色衣装,上面绣有华丽的图案,整张脸看上去十分俊朗。
“谢家主的手段,我等已经见识过了,那顾家世子还想开设粥棚赈济难民,却被谢家主略施小计给逼退了,如今顾家的名声在京城可谓臭名昭着,这招借刀杀人,属实精妙绝伦,小子甚感敬佩!”
有人起头,剩下的粮商们皆点头附和,纷纷表明立场。
见到这一幕,谢道成的眼睛不自觉地眯了起来,有几分阴鸷的味道。
“谢家主利用死士撞石之举,煽动难民对抗我顾家,当真是好手笔啊!小子不得不说,了不起,有魄力!如此狠手段,本世子敬佩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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