蜃龙又默默垂着头不说话。
他发现，他是真的说不过这女的，也说不过如今的慕容桓。
这两口子的嘴，不饶人啊。
他捶了捶脑袋，小声说，“咳，我们现在就别来追究谁对谁错了吧，行吗？这都没意义了……”
沈清棠嗤道，“方才不是你要追究吗？不是你们一群人认定是我害了慕容桓，非要逼我吗？你方才不是还想甩锅给我？现在发现错全在你们，就说没意义了？”
蜃龙脑袋越垂越低。
他就不该是蜃龙，他就不该来这儿做这件事。
他已经被慕容桓骂两次了，现在又在遭受第三次攻击。
凭什么这事儿是大家一起做的，挨骂要他一个人来啊？
他痛苦的跟沈清棠说，“对不住对不住对不住，行了吗？我们说回正事儿，你看你又穿越到这里，你又遇见慕容桓了，一切又重新开始了，那这一次我们不插手了还不行吗？”
他郑重承诺，“我发誓这次我们不管了，我们一起来见证结果，看看你跟他相爱到老，他的命运会不会改变。”
沈清棠抱着胳膊淡淡说，“恐怕不行了。”
蜃龙一愣，“什么意思？”
沈清棠说，“我怀疑你们这些人一通乱搞，现在慕容桓已经陷入了时空轮回里。”
她揉了揉额角，“我怀疑，慕容靖已经重复经历了很多次循环，他在不断的与我相遇——被我抛弃——孤零零一人活到千年后救我性命——我长大后再次穿越过来与他相遇——我再次把他抛弃……他陷入这样的死循环了。”
她沉重叹气，“这样的循环里，我要是改变了轨迹不抛弃他，那么他千年以后救我的所有事情都可能不会再发生了，没有他再去救我，我会死，也就意味着如今穿越的我可能会同时消失不见……”
蜃龙听到这儿，整个人都僵了。
这一切怎么会搞成这么复杂的局面？
难道这就是他们仗着神仙身份肆意插手慕容桓的人生带来的可怕后果吗？
可是……
可是以前他们历劫的时候也被人偷偷帮过忙啊，为什么他们能在朋友帮助下规避错误圆满回到天界，可这样的办法用在慕容桓身上就行不通了？
到底是哪儿出了错啊啊啊啊！
烦死了！
蜃龙又揪了揪自己的头发，然后默默问沈清棠，“所以现在你想怎么办呢？我劝你跟慕容桓分手，你不答应，可我让你跟慕容桓好好在一起白头偕老，你又说你活不了多久了，你想怎么做？”
沈清棠摊开身子躺在草坪上，笑眯眯地说，“我啊，我想活下去。”
蜃龙说，“展开说说？”
沈清棠啧了一声。
“本来你们这些神仙不来高高在上地逼我和慕容桓分手的话，我是打算为慕容桓牺牲一回的。”
“我已经想好了，我这次要改变他的命运轨迹，我不抛弃他了，我能活多久就跟他在一起多久，他救我一次，我把命还给他，把自由还给他。”
“可是你们非要来干扰我们的人生，非要来对我们指手画脚，那我改主意了。”
“我可以出自我内心对他的情感自愿为他牺牲，可是，我不想在你们居高临下的命令下去牺牲，你们懂吗？”
“所以我决定了，我离开这个梦境以后我就把所有的一切全都告诉慕容桓！”
“我要告诉他，他是天神下凡历劫，我要告诉他，他的几个好朋友愚蠢地害了他改写了他的人生，毁了他的成神路——”
沈清棠还没说完，蜃龙就急得跳起来了。
他大声嚷嚷，“不可以！”
他在薄雾里来回走动，怒道，“你这么做是想毁了他吗？你把他的真实身份把这一切都告诉他了，他可就再也回不了天上了！”
沈清棠勾唇笑，“说得好像我不告诉他，他就能回天上了一样。”
蜃龙又僵了僵。
他觉得他现在已经彻底陷入沈清棠这厮的陷阱里了。
他不论往哪边跳，都是被拿捏的，都是死路一条。
他挫败又无力地坐下来。
他抱着脑袋说，“你说说，到底要怎么样才能不玉石俱焚？”
沈清棠嘴角越翘越高，“我说了啊，我想活下去。你们要是不希望我用这种办法自救，那，你们救救我？”
蜃龙好想破口大骂。
啊啊啊这黑心女人好可恨！
果然是拿捏住他了是吧？
他真想抛下慕容桓不管了，让这两口子自生自灭吧！
可是，他做不到。
他有难的时候慕容桓没有放弃过他，而他们如今把慕容桓害成这样子，他们又怎么能没良心地抽身离去呢？
若是就此放弃了慕容桓，恐怕他们的道心就会有瑕，以后他们还能不能好好做神仙了？
蜃龙抓了抓头发，沮丧地跟沈清棠说，“我们是天神，我们不能肆意干涉人间的事，否则我们也不用这么憋屈地一次次入你们的梦来挨骂了……”
沈清棠笑，“是，你们不能肆意插手干扰人间之事，但是你们逼我这个凡人离开慕容桓，倒是做得挺得心应手的，是吧？”
蜃龙越发苦恼地抓头发，“大姐啊！祖宗啊！我就算逼你们分手那也只是攻心啊，我没有用仙力改变你们的人生啊！可你现在想活下去，这需要我们动用仙力，这我真的办不到啊！”
沈清棠笑眯眯地说，“没有办法就想啊，你们几个神仙凑一块儿，还能想不出办法？”
蜃龙发出痛苦的哀嚎，“啊啊啊啊！你杀了我吧！”
沈清棠啧啧笑，“别一个人在这里痛苦了，你不如赶紧去找你们那些朋友，大家一起痛苦一起烦恼？既然是你们一起做的事，那怎么能让你一个人扛着呢是吧，主要是，你也未必扛得住——”
蜃龙捂着被扎成窟窿的心，咬牙切齿，“我真是谢谢你了啊，再见！”
话音落，梦境轰然一下碎裂。
……
沈清棠被踹出了梦境，悠悠转醒。
她抬头看着窗外，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她弯起嘴角笑得特别得意。
哎呀。
真是没想到，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她以为她要死了呢，没想到，有人主动找上来给她送生路。
啧，她啥也不用做了，她就悠悠哉哉咸鱼躺，等着神仙来保她这条小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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