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庆下意识想到是某个外邦使节,或者咸阳城里谋求幸进的胡商。
“安息使节?”
回首凝视,他一下子就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帝婿,有礼了。”
安息使节只学了几句场面话,言辞简略,笑容却十分灿烂。
陈庆眉头微皱。
这是刻意在门口等我?
难道……陶淳被调任别处去了?
差不多。
他又不傻,扶苏也不是善于掩饰的人。
如今即使没有公之于众,陶淳都能猜到他的礼部尚书当到头了。
安息使节自然成了没娘的孩儿,姥姥不疼舅舅不爱,茫然四顾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一名出自秦忠君商队的传译走上前,抬手行礼后,开始相互转达。
“帝婿风采如故,今日有缘得见,实乃拉苏尔的一大幸事。”
“不知帝婿要去哪里?在下可否一道同行,瞻仰秦国风光。”
陈庆听完传译的话,委婉地拒绝:“承蒙贵使看重。”
“陈某正欲陪夫人春游踏青,不便与外人同行。”
“见谅了。”
安息使节稍后露出失望的神色,又冲着传译说道:“帝婿可否给在下一刻钟的时间,有些事想跟您商议。”
“绝不会平白耽搁您的行程,本使略备薄礼奉上。”
他回头冲着街角处的马车挑起下巴。
看得出来,马车负载极重,他的薄礼也格外丰厚。
陈庆轻笑着说:“怕是要让贵使失望了。”
“陈某无权无职,人微言轻。”
“您来我府上实在是找错了庙门。”
“也不怕您耻笑,而今府中是内人做主,大小事全由她一言而决。”
“说句母道话,大女人顶天立地,挥斥方遒。陈某小男人家家的,做些针织男红,贤惠持家才是本分。”
负责传译的青年声音越来越小,眼睛却越来越大。
“看什么?”
“怎么不说话了?”
陈庆玩味地笑着。
“帝婿,您……方才说的话什么意思?”
青年磕磕巴巴地问道。
“爸了个根的,很难理解吗?”
“小伙汁,以后你就懂了。”
陈庆向安息使节投去抱歉的眼神,然后示意门口的侍卫阻拦对方。
相里菱听到争吵声,不停地回头观望。
“陈郎,他们吵起来了。”
“你一番怪言怪语,传译听不懂,又不敢随意欺瞒。”
“安息使节似乎是在怪罪他。”
陈庆哂笑出声:“或许并非你猜测得那样。”
“安息人听不得为夫之前的言语,喝令传译给他找石头去。”
相里菱一头雾水:“找石头做什么?”
陈庆坏笑着说:“任你拳法千变,石头一砸就灵。”
“好啦,别去计较这些了。”
“咱们上车。”
——
秦朝时关中地区温暖湿润,水力丰沛,故此船运极为发达。
穆公在位时,晋国发生粮荒,向秦国买粮。
渭河上白帆绵延八百里,首尾相连络绎不绝,可见秦国舟船之盛。
陈庆想买的几家大型船场底细清白,技术也算不错,建造的船只坚固耐用,颇受商贾认可。
渡河抵达渭南后,一路打听着很快就找到了踪迹。
“陈郎,你快看。”
“那里是不是在架设水车?”
相里菱远远地望见河岸边矗立的木轮,兴奋地呼喊道。
“呦呵,胆识不俗嘛。”
“这都第二架了,没少花钱吧。”
陈庆站起来踮脚眺望,略感惊奇地夸赞道。
“水车切割木料又快又平整,胜过人力不知多少倍。”
“船场若是固步自封,离破落凋敝也不远了。”
相里菱感慨地说:“短短数年,夫君的所思所虑就呈现于眼前。真快呀!”
陈庆心中不禁涌出一股成就感。
“为夫初入咸阳时,曾许诺陛下渭河可抵千万民夫。”
“如今吹过的牛逼实现了吧?”
“去瞧瞧他们手艺如何,可别弄坏了我的水车。”
前方道路碎石遍布,只能下车徒步前行。
绕过一片茂密的林木后,空旷宽阔的船场映入眼中。
“慢点,小心。”
“再上去几个人,别愣着啦!”
“都把力气使足了,千万别摔坏了车上的东西!”
一群身着短袖褐衣的船工团团围聚在马车旁边,呼喊着号子齐齐发力,把沉重的齿轮从车上卸了下来。
“缓一缓,先垫上木方和干草。”
“都别动啊!等我喊了你们再往下放!”
齿轮被草绳缠得结结实实,监工仍旧放不下心,找来东西垫在地上。
“嘿,呵!”
“放!”
“慢一点!”
陈庆看到他们十余人围在一起,连挪动脚步都不容易,顿时嘀咕道:“好像也没多重啊。”
咚!
经过船工的不懈努力,齿轮终于平稳地安置在垫块上。
几个力竭的青年满头大汗,喘着粗气坐下休息。
“起来,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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