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内务府各大府司附近的娼寮生意冷清,大不如以往,故此全都使出浑身解数来招徕生意。”
“原本十个钱只能来一场露水姻缘,现在姑娘也愿意坐下来陪客人嬉笑逗骂几句。”
“之前二十个钱会上几样小菜,再给一壶浊酒,通常可以在姑娘的房中待一个时辰。现在菜色又添了两样,酒水也好上了几分,起码没掺那么多的水。”
“还有些要价高的,虽然没自降身价,但侍奉得比过去殷勤了许多。”
“在下亲眼所见,莳花馆的头牌兰泠姑娘招待一位出手阔绰的恩客时,穿着一件……”
李左车思来想去不知道该怎么描述。
他在自己胸口正中的位置比了比:“衣襟都袒露到这里了,半个酥胷(xiōng)都敞在外面。”
“灯火摇曳,娼寮中的客人看得两眼发直。”
“以往她可是傲气得很,不花个上百贯,难能见她撩人的姿态。”
陈庆立刻上了心,把声音压得极低:“莳花馆?”
“我怎么好像在赵崇的案头上看过这个名字。”
“或许……它与六国余孽有关。”
李左车吓了一大跳:“家主,没这么巧吧?”
他马上反应过来,窃窃私语道:“莫非是六国余孽想探听内务府的情报?”
“黑冰台的密探肯定也在!”
他仔细回想了半天:“在下平日小心谨慎,应当没露出什么马脚。”
陈庆装作不放心的样子:“李兄,莳花馆在什么方位?”
“黑冰台平日在京中活动的密探我或许见过,为防万一,还是亲自去走一趟比较好。”
李左车不疑有他,详细地告知了莳花馆的地址。
陈庆牢牢记在心里,这才满意地点头。
李左车的本事确实不小,但是在为人处世方面还欠缺了许多磨炼。
有这种考验干部的机会,你怎么不叫上我呢?
不经过千锤百炼,如何成就一颗坚如磐石的道心?
“依在下出入娼寮偶然所见,鸨母的催逼叱骂也更甚于以往。”
“有些姑娘月事未退就被逼着接客,无论如何哀求都不肯宽恕。”
“年老色衰的日子过得更不容易,客人出十几个钱就能过夜,任其欺凌玩弄。”
李左车露出不忍之色:“想不到家主您卸任之后,连娼寮都过得民不聊生了。”
陈庆皱起眉头盯着他:“李兄莫非旧疾复发了?”
“人家在你耳边温言软语几句,你又禁不住心生怜悯。”
“从我府中账房支的钱,不会都打赏给娼妓了吧?”
李左车老脸一红:“在下岂会因私废公。”
“支取的钱财都花在了正经地方,一分一毫都未浪费。”
陈庆一百个不信。
未与你相遇时,你也领着一份不菲的俸禄。
后来竟然混到被人逼债的份上,可想而知平时出手有多大方。
“李兄,你既然身为嫖客,就该有嫖客的自觉。”
“你掏出去的是真金白银,不是狗屎粑粑。”
李左车羞愧难当,连忙作揖:“在下知错了。”
陈庆无奈地叹了口气:“咸阳的声色产业滑落到之前的境况了,火候还不够。”
“什么时候嫖资降到五六个钱,那才是真正的民不聊生。”
“再等等吧。”
“约莫开春之后,蒙毅等人必然有大动作。”
“最晚拖到夏时,内务府的工坊以及东海的船厂就能造出一大批船。”
“届时无论如何……”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语气也越来越严肃。
李左车缓缓点头。
始皇帝重病不出,从蛛丝马迹来看,情况还算稳定。
一旦天气变化,或许他的病情也会受到影响。
届时有什么风吹草动,就到了兵戎相见的时候。
——
夜幕降临,万家灯火。
热巴做好了美味的饭食,一样样摆在桌上。
嬴诗曼时不时瞄向陈庆,似乎有话要说的样子。
“今日账房禀报,家中收取了一大笔黄金。”
“听说是胡商秦忠君从安息国带来的,用以偿还夫君赊借的货物。”
她状似无意地开了口,王芷茵立刻偷偷竖起了大拇指。
“夫人知道啦。”
陈庆笑呵呵地看着她:“为夫做了笔一本万利的大买卖,百倍之利都不止!”
“你瞧着吧,那厮早晚还得来咱们府上。”
“这回让他多带些货,赚得更多。”
“往后夫人就不用那么辛苦了,我看着心疼得紧。”
虽然话是嬉笑着说出来的,嬴诗曼依然受用得很。
原本打好的下文迟迟开不了口。
“你赏了李左车等人三大箱金币,对吧。”
嬴诗曼苦口婆心地劝道:“妾身不是心疼这笔花销,夫君可听过斗米养恩,担米养仇?”
“无缘无故就赏他们这么一大笔钱,等他们再立下功劳,夫君拿什么来封赏?”
“给的少了必然生怨,给的多了家里未必负担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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