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在杨树村办厂？”时夏愣了。
曾厂长看好戏地瞥了她一眼，似笑非笑道：“是啊。”
时夏冷笑:“那敢问曾厂长，矿厂不建在矿区，又该建在哪里呢？”
曾厂长放下手上的搪瓷杯，摇摇头说：“小时啊，你还是太年轻，附属矿厂建在哪里上级领导自有安排，我们下面的照办就是了。”
“上级领导？”
“对！”曾厂长不耐烦道，“省里有批示，这件事你不用管了，有别人会接手。”
时夏听笑了，反倒不着急，直接拉出椅子坐下，一副看你怎么唱戏的表情。
“曾厂长，您倒是给我说说，省里批示这矿厂应该建在哪里？”
曾厂长没想到以往表现得乖乖巧巧的时夏这会儿是完全变了一个样子，他黑着脸：“南庄公社。”
时夏气笑：“哟，不错不错，离采矿场只有区区五十多里路，幸好还在一个县里。”
“时夏同志，注意你的言辞!”曾厂长色厉内荏道，“上级这么指示，那自然是有自己的考虑。”
“说吧，什么考虑？说出来让我好好学习一下。”
曾厂长觉得自己仿佛又遇到了个“武美兰”，干巴巴说：“自然是考虑到后续招工事宜，南庄公社是个大社，提供的劳动力更能满足建厂需要。”
“对对对，您说的对，杨树村里几代石匠，还是比不上咱南庄公社的高级人才，说吧，他们是哪个采矿队的，或者又是哪里来的大学生？”
曾厂长被怼得直冒汗，但又说不出个借口，气急败坏道：“都说了不关你事，你的工作已经结束了，怎么，还有异议？”
时夏也不动气，反而好笑问：“不用管又是怎么一个不用管的法子？”
“后续办厂事宜一切有别人接手，从今天开始，你就和这件事无关了。”
时夏若有所思点点头：“那这么一说，后续出口销路也不用我管。”
“你！”曾厂长生气得拍桌子，“你这是在威胁我？我还就不信，没有你时夏，我东西还能砸手里不成？你别太看得起自己，石头卖不了国外，我卖国内也不愁！”
时夏蹭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双手往桌上猛地一拍，声音比他还大：
“临时变更建厂地址，不惜出口转内销，影响工厂利益，贱卖国家资源，到底是不是出于一己私欲，你自己心里有数！
我今天话也放这里了，你想在哪里办厂随你便，但是西山的石矿，你们一个石头子也别想动！”
曾厂长被吓到了：“你…你！这是反了天啊！”
时夏不理他，转身就往外走。
守在外间的徐秘书看到她出来，默默低下了头，看也不敢看她。
时夏带着怒气从厂长办公室走出来，这才发现，安静了几天的直播间终于又有了人气。
“终于要打脸了吗？”
“支持主播打脸，这丑东西烦人得很。”
“直接炸他吧，讲什么武德。”
时夏只好再次无奈解释：“我们这里是法治社会，随便炸人后果很严重的。”
“低位面就是麻烦。”
“是啊是啊，这点乐趣都被剥夺了。”
“主播什么时候打脸记得说一声。”
被观众们插科打诨，时夏也不觉得那么生气了。
本来就觉得这件事处处透露着怪异，现在悬在头上的剑掉下来，也算是意料之中。
时夏仔细琢磨了这件事的前前后后，只身前往计委。
听秘书说电机厂的时夏同志又来了，蔡主任有些惊讶。
前段时间刚来要完好处，这丫头怎么又来了。
本想调侃两句，结果看时夏一进来就冷着个小脸，蔡主任硬生生把话咽了下去：“这是咋了？”
时夏把曾厂长临时变卦一事讲给他听。
“胡闹！”蔡主任听完，也是怒气冲冲，“这不是拿国家资源开玩笑吗！矿厂不在采矿场旁边，反要建在几十公里开外，这是脑子有病！”
“您老消消气。”
蔡主任站起来，想了想又说：“曾厚明这个人我知道，给他一万个胆子是不敢自己当出头鸟的，这事你先等着，他既然说上级指示，我倒要看看是哪个糊涂蛋指示的！”
说完，蔡主任便起身打了两个电话。
挂掉电话后，他安慰道：“支持出口创汇十二条的重点项目我们已经报上去了，这是部里批示的重要措施，不允许他们乱搞。”
时夏点点头：“蔡主任，我明白的，幸好这边提前跟您报备，多亏了您。”
蔡主任摆摆手，脸色有些疲惫：“这都是应该的，就是有些人啊，越来越不像样了。”
时夏也只能沉默。
从计委离开后，时夏又马不停蹄起身赶去了杨树村。
她斟酌着跟杨主任、时队长说了这事。
“啥玩意？在南庄公社办厂，这不是扯犊子吗？”时队长脸都气红了。
杨主任也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我前天还去县委了，没听说这事儿啊！”
时夏问：“杨主任，南庄公社那边是个什么情况？他们平时跟咱们有什么往来吗，有没有结下过梁子？”
杨主任一脸沮丧：“隔着五十多里路呢，咱就没什么交情。就是那个秦主任平时为人我看不惯，但我躲他还来不及呢！”
“哦？看不惯，这个秦主任是个什么做派?”时夏好奇。
“他这个人以前做事就不正派，说是打黑五类抄家时捞了不少好处。这段时间做事情越来越嚣张了，我都不敢凑他边上。”
时夏沉思。
这么嚣张，背后得查一查。
想到这里，她对杨主任说：“杨主任，借用一下公社的电话。”
杨主任连忙说好。
时夏拿出之前谢知屹转交的联系方式，拨通了军区的内线。
几番转接后，是余团长接的电话。
两人寒暄几句后，时夏便开门见山。
“余团长，我想请您帮个忙。”
“麻烦您调查一下南江电机厂厂长曾厚明、平乐县南庄公社主任秦达山，我怀疑他们跟之前的事情有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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