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洵怔住。
他不知道。
他被父亲卖给了一个老男人。
自己逃窜颠沛的途中,因插手他人因果,丧命之际被段三斩救下。
这些过往之事,他以为自己忘了,每日端着第五副队长的架势,当真有了贵人模样,不似从前可怜相。
他闭上眼睛,内心挣扎了会儿,缓慢地松开了抓着卫袖袖胳膊的手。
“打扰了。”
他转身回到了队长的身边,耷拉着头,无精打采的,像是被方士抽走了三魂七魄。
“队长。”
“嗯?”
段三斩回得漫不经心,眼皮都不曾掀一下,余光尽是曙光侯。
这么久的时间,曙光侯皆是无动于衷的。
这可不符合她对曙光侯的了解。
“我是不是,很糟糕啊。”
韩洵嗫喏着问。
声若细蚊。
段三斩这才侧目看了眼韩洵。
“人教人不行,事教人,一次就行。”
“很可惜,你骨子里疏于管教,这是本队长的错。”
段三斩眼神锋利地扫过了副队长。
韩洵根本不敢与之对视。
队长分明告诫过他,不可随意插手他人因果。
但他时常意气用事,不吐不快。
“不糟糕。”耳边传来了一道飘忽的声音。
韩洵的心海仿佛长出了定海神针。
他蓦地朝段三斩看去。
心脏咯噔一跳,激动都镌在神情之上。
段三斩则板着一张脸,冷如冰霜,身穿执法队的特制甲胄犹如劲松苍竹。
这般做派,仿佛适才开口说话的人不是她,而是韩洵见鬼了。
“侯爷,你也想拦着我吗?”
韩洵循声望去,瞳眸缩了缩。
曙光侯竟扶住了卫袖袖的锻剑炉鼎。
她,能拦得住卫袖袖吗?
一个丧失亲人的极端者。
“不。”
楚月勾唇一笑,眉梢轻挑,“我是觉得,你这炉鼎,差点东西。”
“是何物?”韩洵怔住。
楚月掀了掀眼眸,赫然间,轰然作响声如狂风骤雨。
一双黑金火瞳,映入了卫袖袖的眸子,直击心灵的深处,瞳孔不可控制地睁大。
只见火烧元神后的焰光,源源不断灌入了炉鼎。
“这可远远不够。”
慕临风飒沓如流星,白袍拂动,手掌贴在了火焰冲天的炉鼎之上。
“咔,咔,咔咔,咔嚓。”
细碎触耳的声音响起。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破裂。
再看去——!
慕临风的身上出现了诸多的血线。
这些犹如布偶斩碎又重新被缝合的血线,触目惊心。
沿着慕临风的皮肤冲去。
至锁骨,往上蔓延。
从脖颈,而后满面。
他脸上的血线交割和卫袖袖的惨白如纸恰似天地尽头的两个极端。
“卫兄,你我既是异姓手足,这等时候,自不会作壁上观。”
言罢,无尽的血鬼之气,源源不断地充入炉鼎之中。
那些粉碎蒸发掉的满锈宝剑,竟抽丝剥茧般,一点一点地汇聚成形,有了个大概轮廓了。
卫袖袖眸光颤动着,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以及慕临风那一张独属于血鬼烙印的脸庞,即便鲜红刺目,却扬起了璀璨灿烂的笑容,好似幼年躺在山坡上看见的那一颗星辰,格外的明亮,犹如流光。
“这炉鼎所缺之物,属实有些多了。”
慕臣海大马金刀走来,龙行虎步,一身魁梧腱子肉,雄赳赳气昂昂的一看就是出自于武将世家。
韩洵正想说血鬼之气无需太多。
这一家子的血鬼族人,别用血鬼之气把卫袖袖的炉鼎给震塌了。
思及此,韩洵眼神一亮,恰对应脑海当中的灵光一闪。
他就说曙光侯怎会非但不去阻止卫袖袖的极端,还特地助长。
看来,这慕、叶两府,是打算以关怀的形式弄坏卫袖袖的炉鼎。
这样一来,卫袖袖的炉鼎破坏,就不得不暂止了。
然而,让他惊诧的是,慕臣海竟不是朝炉鼎灌溉血鬼之气。
慕臣海手掌氤氲着微弱的金色光华。
远远看去,好似令人流连忘返,云牵雾绕的崇山峻岭。
光华下头,淡蓝的烟雾氤氲。
犹如山下海。
“这是我的武将星,一点小心意,还请笑纳。”
慕臣海说得板板正正,面无表情。
极其严肃的一张脸,因常年不苟言笑,导致旁人看了觉得有些凶。
像一头注视着猎物的雄狮,随时会露出凶狠的獠牙。
武将星?
又名武道之心。
在场众人,面面相觑,无不是一惊。
此将星多半出自于武将,而且是非常纯粹的武将才有。
意味着心灵的纯净。
武将最难的,就是纯净。
生杀予夺,驰骋沙场,沐血而生的人如何保持所谓的纯净呢?
慕臣海最难的在于,从前的他不仅驰骋沙场,而今更是沦为了血鬼。
把灵魂贩卖给血鬼的人,想要武将星的纯净,何其之难,常人根本不敢去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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