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贺珍话音未落,张春闺已是面色骤变,眼底腾起阴云,猛地拍案而起,震得茶盏里的茶水都跟着晃荡:"放肆!"他的声音如同淬了冰的钢刀,字字都透着寒意,"你一个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这是朝廷大事,岂由得我们乱说?"
贺珍被这劈头盖脸的斥责惊得后退半步,眼眶瞬间泛起红意。她望着丈夫那张阴沉如铁的脸,满心委屈无处诉说。原本她只是想将郭芙兰带回的消息,私下与丈夫细细商议,哪成想京城老张家的管家三番五次拿老侯爷和大皇子压人,她一时气不过才脱口而出。此刻被丈夫当众训斥,她只觉颜面尽失,一甩衣袖,转身跑出厅堂,裙裾翻飞间,落下几滴委屈的泪水。
张春闺望着妻子离去的背影,眉头拧成了死结。其实听到大皇子被贬为庶民的消息,他内心早已翻涌如沸——这意味着六皇子上位的机会大增,而他暗中支持的,正是六皇子!可眼下老管家还在跟前,他不得不强压下心中狂喜,板着脸转向老管家:"你在张府做事多年,也算见多识广,怎么连这点规矩都不懂?要银两竟绕过我这个当家人,直接去找夫人?到底谁是主,谁是仆?"
老管家被这质问惊得心头一跳,却强自镇定,忙从怀中掏出书信:"二爷这是哪里的话!老奴可是奉了老侯爷和太夫人之命,不信您看——"
张春闺缓缓展开那封信纸,只见上面父亲张侯爷的字迹如铁画银钩般刚劲有力,鲜红的印章更是醒目。然而,信中的内容却让他的心情愈发沉重。
信中不仅索要银两,还提及要为大哥在官场上疏通关系。更让张春闺震惊的是,父亲竟然提到自己与贺珍的女儿张紫嫣已到适婚年龄,要将她带回京城相看人家。
这封信上对于所需银两的数目并未明确说明,就如同贺珍刚才所言,完全取决于京城来人的双眼和嘴巴。他们看到张春闺一家在边关有住宅,日子过得滋润,便狮子大开口,要多少便是多少。
张春闺的脸色原本还算平静,但随着他逐字逐句地阅读信件,他的眉头逐渐拧紧,脸色也变得越来越阴沉。当他读完最后一行字时,他终于忍无可忍,猛地将手中的信纸重重地甩在了桌上。
“砰!”的一声,信纸像被抽走了灵魂一般,软绵绵地落在了桌上。张春闺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他瞪大了眼睛,满脸怒容,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怒吼道:“你们这哪里是要银两,分明就是要我的命啊!”
他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带着无法抑制的愤怒和绝望。他的手紧紧握成拳头,指甲深深地陷入了掌心,仿佛这样能稍稍缓解他心中的愤恨。
“我告诉你,我这里根本没有那么多银两!”张春闺的声音愈发高亢,“这些年来,我们每逢过年过节都会给京城送去财物,哪一样少过?家中兄弟众多,为何偏偏只向我索要十万两?”
他的质问像连珠炮一样,一句接一句,没有给对方丝毫喘息的机会。然而,房间里只有他的怒吼声在回响,没有人能回答他的问题。
老管家额角青筋突突跳动,细密的冷汗顺着皱纹沟壑蜿蜒而下,喉结上下滚动半晌才挤出几句支吾:"老侯爷特意嘱咐,说二爷在边关若是顺遂......有了这笔银钱周转,大爷在大皇子跟前便能站稳脚跟......"
"顺遂?"张春闺猛然掀翻案上茶盏,碎瓷迸溅声惊得管家踉跄后退。她攥着泛黄信笺逼近,凤目里淬着寒霜:"你哪只眼睛瞧见我在黄沙里吃土咽雪是享福?竟敢假托父母之命行苟且之事!"纤指重重戳向信纸上寥寥数字,墨迹在颤抖间洇出深色褶皱。
"奴才是遵老......"
"住口!"张春闺甩袖打断,锦袍下摆扫落案头文书:"张口闭口要我变卖房产家产、克扣军饷填补窟窿?当真当我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他冷笑一声,指尖划过雕花木窗,"这张府原是血案频发的镖局旧址,我捡漏买下不过图个清净,倒成了你们眼中的肥肉。如今我闺女已明媒正娶风光出嫁,莫要再说回京为其相看这等荒堂之事!"
看着老管家佝偻的脊背微微发颤,张春闺终究缓了语气。这毕竟是侍奉父母多年的心腹以及在张府看着自己长大的人,刀锋般的话语在舌尖转了个弯,化作沉沉叹息:"你且回去复命,就说边关虽苦,却容不得蛀虫作祟。"
老管家耳畔还回响着大皇子被贬庶人的惊雷,冷汗浸透的后背尚未转暖,便从张春闺字字如刀的话语里,听出了讨银无望的死局。可若两手空空地回府,不仅三姑娘攀附权贵的美梦成空,自己这条老命怕是也到了头。
浑浊的眼珠滴溜溜一转,他踉跄着撑起身子,枯树皮般的手指死死攥住太师椅扶手:"二爷应该知道,三姑娘嫁入的青云镇衙门..."沙哑嗓音里掺着讨好的颤音,"那衙门雕梁画栋、气派非凡,小的一路瞧来,这可是方圆百里最富庶的地界。况且三姑爷素有奇才之名,光在县试府试院试中买的题案攒了不少银两,在京城都能在书肆卖出天价!您若实在不便..."话未说完,两道掌风已裹挟着劲风劈面而来。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