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愣一下,随即反问道:“你指我的体型吗?”
可许锟易没有回答,只是低着头,骨节分明的指一下一下地敲着桌面。
在宋晚看来,这敲击声好像是在拨弄着她心里一直紧绷的一根弦,那一根她从不愿让别人看见的弦。
沉默涌现了许久,许锟易抿着唇,嘴角露出梨涡,但那不是笑,看起来更像是苦涩和忧愁。
“我一直以为,你是故意不想理我的,因为我小时候的恶作剧。”他一边凝望着她,一边自言自语似的道,“我第一次在班级花名册里看见你名字的时候,我觉得不会那么凑巧是你,直到开学第一天见你,虽然你的外在变了,可我知道那就是你。后来我一直因为你不理我而赌气,处处跟你作对,是我错了……”
听到这里,宋晚没法再和没事人一样,她心里酝酿着情绪,正要张嘴说话时奶茶刚好被服务员端了上来,她便因此作罢,欲言又止地看着他。那一刻,在宋晚眼里的许锟易,像极了冰冷的太阳,遥遥地悬挂在苍穹之上,用怜悯的目光扫视人间。
蓦地,许锟易一把抓过放在她面前的那杯奶茶,插上吸管后才推回她面前,接着又听他继续说道:“好在有人跟我说,要是我早知道你的病,我就不会这样……”
“可我不需要你的怜悯!”她打断了许锟易还未说完的话,想起了许锟易平日里时常停留在她身上的视线,一下子红了眼圈,猛地站了起来。顷刻之间,她心里好不容易围起来的防御堡垒又轰然崩塌成尘土,那些血淋淋的伤疤终于重见天日。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她一直坚信这一点,她想许锟易永远也不会知道,当她看见同龄的女孩子穿着漂亮的短裙犹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时,转过头又看到镜子里自己暴涨到一百三十斤的肥胖身躯的心情。
如果不是因为她生病了,那她也应该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可现在的她,还没等到绽放,就有了凋零的迹象。
她一直没有告诉他,不想和他走得太近,是因为一见着他,就会想起童年的记忆。从前,他们成长的轨迹明明很接近,可是只隔了七年,许锟易成为了遥不可及的太阳,而她只能站在无尽深渊里仰望他。
换作任何人,也是会不甘心的。
柒、
自那次不欢而散的谈话后,宋晚和许锟易说的话就更少了,他们之间的冷战开始了。
说是冷战,倒不如说是宋晚自己的独角戏。因为并不是许锟易不和她讲话,而是她不愿意回应他。
她原本以为许锟易会不搭理她,他们会就此绝交。不但没发生这样的状况,她还能发现每天清晨自己的抽屉里会多出一瓶市面上少见的进口牛奶,在她值日那天总会有人提早把教室打扫完,更甚的是她做完放在抽屉的数学练习,第二天翻开看时上面有手写的详细错题注解。
这么显而易见的事情,可能全世界只有许锟易一个人以为他自己隐瞒得很好。
无奈之下,宋晚只好当面戳破他,让他不要再做这种莫名的事。哪里知道许锟易的脸皮比她想的要厚得多,她拆穿了他,他没有生气,反倒笑吟吟地对她说:“是我做的吗?我怎么不知道!”
他一笑,嘴角的梨涡就浮现了出来,那笑容甜得像是在半糖奶茶里加入香草冰激凌,极其治愈,让她不由得恍惚了一下。她的心跳,霎时间变成密集的鼓点。
这几日她在闲暇时单曲循环的歌曲好似萦绕在耳畔——
“生命中有万事的可能,你就是我要遇见的,特别的人。”
捌、
就这样,许锟易当了宋晚一个学年的护花使者。
刚开始她还会好声好气地劝许锟易没必要,可许锟易依然我行我素,最后还是宋晚妥协由着他的性子。她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心想他可能是想通过这种方式为他之前的抬杠行为道歉。
她和许锟易最后一次见面是高一期末考前的第二天。
那时面临着文理科分班,期末成绩的好坏意味着能否被调剂进实验班。那段时间,宋晚昼夜颠倒在书堆里奋斗,拼劲是一日比一日足,可她的身体却肉眼可见地变差。
终于在那个初冬,她病倒在雨幕席卷的下午。
宋晚只能模糊地记得,当时她的身体里的疼痛翻江倒海似的朝外涌现,少年俊朗白皙的脸出现在她眼前。
下一秒,她趴在一个人的背上。少年的背脊清瘦有力,他的体温灼热滚烫。那一刻,宋晚的心跳得很快,像是要跳了出来,不知道是因为太痛了,还是为了一些不知名的情绪。
在她完全昏睡过去的前一秒,她隐隐约约地感觉到,许锟易背着她顶着大雨,往救护车停靠的位置奔去。
宋晚醒来的时候,她已经在医院里睡了一天一夜。一觉醒来,她就看见爸爸愁苦的脸和妈妈欲哭未哭的表情,她知道一定有大事要发生。
暮春来临时,宋晚走了一趟鬼门关——她要做一场肾移植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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