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恶鬼与少年
火光摇曳，男孩儿的面孔在火焰下忽明忽暗，一会儿是妖异的恶鬼，一会儿是平凡柔弱的少年。
两种不同的表情在男孩儿的脸上轮流展现，仿佛两个不同的人在争夺身体的主权。
“源稚生！啊啊！哥哥！”
恶鬼的尖叫嘎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名普通的少年。
源稚女踉跄了几步，身体无力地跪在地上。
他看着面前的哥哥，还有与自己手腕融合一起的天丛云。
纯净的眼神中染上了恐惧。
鲜血不住的顺着他的手腕流出。
源稚女的人格占据了身体的主导权，打败了那个名为风间琉璃的恶鬼。
与此同时，他也失去了自己的言灵·八岐。
没有言灵的帮助，手臂处那已经融为一体的天丛云正不断消耗着他的生命。
源稚女的面色越发苍白，像是装扮好的艺妓一样，惨白的脸。
他用跪着的姿势往前挪动，凝视着面前的源稚生，自己的哥哥。
“稚女。”源稚生声音颤抖，他想伸出手，摸一摸自己弟弟的头发。
但，空气中悬浮着的巨大威压，使他一动不能动。
他只能看着自己的弟弟在哭泣。
无法像曾经那样，伸出手，安慰他。
“哥，哥哥。”源稚女挪动着，手腕处喷涌的血液在他的身后拖成一条血色的红毯。
两人终于靠在了一起。
“我不怪你，哥哥。从来都不怪你。”源稚女摇头，血色的泪水顺着脸颊滴落在源稚生的衣襟。
“不！我恨你！我要杀了你！”
怀中的男孩儿突然又变成了恶鬼，风间琉璃咆哮着，面容扭曲狰狞。
“对不起。”源稚生终于伸出手了，仿佛怀中的恶鬼只是幻影，停留在他面前的，仍是自己的弟弟，源稚女。
天丛云颤抖着举起。
男孩儿的表情轮换变换，一会儿是源稚女，一会儿又是风间琉璃。
“哥哥，快走！”
“不，我们要一同下地狱。”
源稚生的手终于触碰到男孩儿的面颊。
那里，冰冷而又温暖。
下一刻，滚烫的鲜血纷涌而出。
天丛云无声地贯穿了源稚生的心脏。
死亡的力量在他的体内冲撞，生命，正在消散。
怀中的恶鬼终于落下眼泪，源稚生含笑：“你回来啦，弟弟。”
“哥，哥哥，哥哥！”
源稚女再次冲破魔鬼，重新掌握回身体。
他用手拼命拦堵着源稚生的胸口，满脸地恐惧：“哥哥，你不要死，不要死！”
像个孩子一样。
“对不起。”源稚生满脸微笑，血液沿着嘴角淌下。
他的视线中，全部都是源稚女脸。他用着最后的力气，用那带血的手掌，轻轻摸着男孩儿的脸颊。
最后，无声地垂落。
瞳孔中的光芒消散。
“哥哥！“源稚女发疯似地大喊。
可是，呼喊又有什么用呢？
源稚生已经死去，身体正在变得冰凉。
他连一点温度都没有留下。
“不，不。”
源稚女双眼失去了色彩，他像只小兽，把源稚生抱在自己的怀里，凝视着他嘴角的微笑，发出无助的哭声。
“哥哥，哥哥。”
所有的言语都无法表达此时的情感，脑海中的词汇是如此的匮乏，只能念着哥哥哥哥，借以宣泄心中的绝望。
这是他目前唯一能做的。
失去哥哥，失去风间琉璃，源稚女就是一个普普通通，平凡至极的人类。
他不是什么皇血的拥有者，不是猛鬼众的二把手，只是一个，渴望回到哥哥怀中的，普普通通的男孩儿。
源稚女肩膀耸动着，他在哭泣。
手腕处，锋利的天丛云再次刺穿了他的身体，八岐失效了、
两人的血顺着身体淌下，分成两条河流，流向远处，最终，在终点交汇。
忽然，垂泣声停止了，源稚女的肩膀也停止了松动。
哭声，变为了嚣张至极的狂笑。
风间琉璃，那个恶鬼再度归来。
他站起身子，把怀中源稚生冰冷的身体踹到地上。
“你死啦，哥哥。我终于杀死你了，哥哥。我比你强，我比你强！啊哈哈哈！”
沾满鲜血的面庞，扭曲的恶鬼，血液中盛开的花朵。
冰冷的尸体，无声地的泪，以及舞动的悲伤。
风间琉璃浑身癫狂着，他跳着不知名的舞蹈，宽大的袖口在风中招摇。他的面色悲伤而又疯狂。
忽然，舞蹈停止了，漫天的花朵坠落，像是一场盛大的凋零。
风间琉璃满脸愕然，他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那把和天丛云融为一体的手臂。
它，竟然杀死了自己。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替你报的仇，为什么你要背叛我？！源稚女！为什么！”
风间琉璃一个人嘶吼，他不断调动着八岐的力量，试图恢复自己的身躯，但是，身体中，却有另一个存在不断阻挠着自己。
生命，在缓缓消散。
风间琉璃突然苦苦哀求：“别这么做，我们是一体的，我死了，你也会死，别，别！”
男孩儿的面孔忽然变得柔和无比，他无力的倒在地上，像小狗寻求自己的主人般，重新爬回了源稚生的身边。
“哥哥。”他抱着源稚生的身体，贴着他的脸颊，轻声说。
“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他的身体，也失去了温度。
两人的身体靠在一起，仿佛两座冰雕，成为被冰封的永恒。
最后一刻，源稚女成功地杀死了体内的恶鬼.......如同，自己的生命。
路明非泡好了茶，他看着面前倒地的尸体，神色如常，完全不顾身旁樱那愤怒的眼神。
“喝茶。”他把沏好的茶推置在源稚生和源稚女的桌前，对着空无一人的石桌说。
茶水上方浮动着白色的热气，碧绿的茶梗在茶碗中旋转激荡。
与之相对的，是两具冰冷的尸体。
路明非起身，缓缓捡起那杆掉在榻榻米上的三味线，随手拨了起来。
“起来，喝茶。”
他说。
哒。
水滴滴落，光滑如镜的水面荡起阵阵涟漪。
源稚生与源稚女睁开了眼睛，看着面前冒着热气的茶碗怔怔地出神。
身旁，艺妓们还在奏着舞。
仿佛刚才的只是一场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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