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莽神色冰冷地收回大刀，这是他在走进巷子时从一具尸体上拿的。
刘莽走到那具手被砍断的尸体前，沉默将断手放回原处，但因为断手被掏出大半血肉，怎么接他都接不好看。
他把断手放在尸体的胸口上，沉默地蹲在地上。
“狗娘养的！老子去杀光他们！”甘宁红着眼睛说道。
“兴霸！”刘莽大声阻拦。
他抬头看着周围的火焰，黑衣人的尸体倒做一堆，他突然觉得有些无力。
虽然这些荆州军他是那么看不起，但能接受他亲自教导的军队，他又怎么会对其没有感情呢？
他无力的开口，好像刚刚的吼声伤到了嗓子，沙哑地说道:“找蒋济，找伯通，找子龙，找还活着的所有人。”
甘宁带着这些人分开几股，留下一股跟在刘莽身边，自己带着其他人从其他几个巷子离开。
要是自己的凉州大军在这儿，他一定会踏平整个江东军，再加上那边的张昭军。
这一切来的太突然了，刘莽就像是一个玩物，被两个庞然大物的大孩子撞上，随手就扔掉。
刘莽坐在尸体旁边，眼神逐渐变得尖锐。
他把短弩背到身后，把长刀拖在地上，刚走出巷子，就碰到两个探查情况的士兵。
他挥刀斩下，两个头颅便掉到地上。
然后他再动，这次没有从其他巷子闯入的人，他主动冲入几个士兵的巷子中，挥刀尽数斩杀。
刘莽从这个巷道换到下个巷道，如同是在火焰之中被召唤出的地狱恶魔。
“将军。”身后突然有人喊道。
刘莽回头一看，是影子营在侧面发现了一具尸体。
紫色的官袍。
这是刘莽在荆州时找刘表要的一件衣服，因为他觉得陆逊一直穿着布衣和他的身份不般配。
“伯通？”
刘莽冲到尸体旁边，尸体已经被烧焦，面朝地下，刘莽一时不敢翻转过来，确认尸体的身份。
陆逊啊，你本来是江东未来的丞相，是我心仪的人才，是我害了你啊！
刘莽眼眶微红，想着那个在案牍前躬身劳务，勤勤恳恳的年轻人，无限的悲痛翻涌出来。
刘莽缓缓伸出手，他要把陆逊的尸体翻过来，无论如何他也要把陆逊带走，哪怕只是尸体。
“大人！”
刘莽的动作突然一顿，在整个荆州军中只有一个人会叫他大人。
因为那个人知道他是刘莽的大臣。
他慢慢回过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声音来源。
陆逊脱下面罩，他穿着黑衣，出现在巷口，身后跟着数百黑衣人，在他身后，仿佛是展开的一片黑夜。
“陆逊？”刘莽看着陆逊，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你怎么？”
“大人，先随我到安全的地方！”陆逊高声喊道。
是甘宁他们发现的，那是正躲在一间小院中的陆逊。
徐宁城很早就破了，虽然不知道江东联军的首领是谁，但是他作战异常凶猛，徐宁城墙形同虚设，一个时辰内就被击穿，敌人如潮水一样涌进城中。
这一个时辰内，陆逊带领已经有军队雏形的影子营坚守城门，陆逊灵活指挥，影子营奋勇杀敌，一直到敌军入城，城门都没有失守。
但因为影子营的攻击范围太小了，城墙被敌军轻松击破。
陆逊迅速放弃城门，退回城中，指挥影子营与对方进行巷战。
很快，他发现敌军并没有要占领徐宁的意思，他们绝大多数穿过徐宁城，从城后的山区挺近西面。
不知道原因是什么，但陆逊知道这可以利用起来。
留下来打扫战场的人很少，敌军将领只是大概知道城中有多少人，行走匆匆，不会刻意去记录。
陆逊命令影子营脱下自己的衣服，换到死去的敌军尸体上，如此再换上他们的衣服，趁着混乱退到城外。
陆逊他们是慢的，他让蒋济，赵云等一些要员先行离开，自己还没来得及更换衣物，正在城中等待时机，刘莽他们就杀了回来。
“很好。”刘莽简单地赞叹了一句陆逊。
在这么猛烈的攻势之下，绝大多数将领都会乱了阵脚，陆逊能够在乱局中冷静分析，并且做出正确判断，为影子营找到了一线生机，更关键的事让他自己活了下来，这一切让刘莽甚是满意。
他看着陆逊的脸，原本无比干净水嫩的江东俊男的脸上添了好些伤口，在战场上，想来这位在吴县一直读者圣贤书的年轻将军也曾下阵作战。
“伤亡呢？”刘莽问道。
陆逊沉默了一会儿，“城破之时，影子营的损伤就已经超过了一半。”
以不到两千人的兵力阻拦数万人的大军，这种伤亡还算陆逊应对的好，控制到了最低。
但刘莽还是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是他苦心经营起来的部队，从训练到装备都是一手抓，他怎么能不心疼。
“大人，此地不宜久留。”陆逊说道：“我想他们走可能是因为山那边有大战要打，等他们战事僵持住，就会派人回来。”
“山那边的事张昭，他们会在这里交战。”刘莽点了点头，打扫战场之后需要军队接管，等攻击军令下达下去，回防的军队就会赶回徐宁。
说不定这个时候已经在路上了。
“这里有多少人？”刘莽问道。
“先离开了两百人左右，加上大人您身边的，现在大概还有五百人。”陆逊说道：“将军要不要休整片刻？”
不愧是陆逊，在逃难中都能始终对自己的军队了如指掌。
刘莽在脑中思索对方有可能的动向，然后摇了摇头。
“不用了，我们现在就走。”刘莽说道。
说完刘莽就拿起大刀站了起来，回防的军队大概率已经在路上了，他们要趁着夜色，尽快出城。
刘莽回头看了一眼火焰中的徐宁，他对这一座呆了十几日的城池仍有些许不舍。
夜色中，徐宁城里的火光好像弱了许多，一股烟尘般的黑暗翻涌而过，像一条黑水在巷道中湍流往城外倾泻。
在上空看刘莽和影子营就是这样的景象，孙尚香看得见，因为刘莽把她留在了一个上坡。
等一下，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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