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学堂真成了朝廷养才之地,你不交出来,可知会有什么后果?”
冯刺史撇撇嘴:“我这不是冒着冬寒回来了吗?”
“所以我以前就说过了,不拘外头怎么说你,但在大节大义上,我相信你是不亏的。”
诸葛亮笑了笑,不知是满意自己的眼光,还是满意冯永:
“正是因为这一点,所以我才推断凉州考课有进展了。”
冯永竖起大拇指:“还是丞相厉害。”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叠纸,递给诸葛亮:
“马幼常也去凉州了,还特意换了个名,现在他还以为我不知道呢!”
冯刺史说着,恶作剧般地笑了起来:“这是他送上来的策论。”
“哦?”诸葛亮一听,接了过去,颇有兴趣地打开,“在南中几年没有让他失了志向,倒也是件好事。”
粗略地看了一遍,赞许地点了点头:“比起以前来,似乎务实了不少。”
他与马谡本是情同父子,又精心培养了马谡那么多年。
谁知马谡太不争气,陇右一战的表现,让丞相既伤心透顶,又失望至极。
幸好出了个冯永,让大汉丞相心里有“失之东隅,收之桑榆”的庆幸。
现在看到自己以前的徒弟能重新振作,心里自然也是为他高兴。
“马幼常其实也算是才智之士,若是能改掉以前的毛病,你可以试着用一用。但只能徐徐试之,不可骤给重任。”
诸葛亮叹息道,“陇右之战时,我就是犯了此错,差点令北伐功亏一篑。”
不讳言自己之失,大汉丞相的胸怀一向坦荡。
冯永嘻嘻一笑:
“凉州考课选才,才高与不高,考一考就知道了。”
虽然说这并不完全的公平,但能做到相对公平。
反正这世上也没有绝对的公平。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诸葛亮点了点头:“若是当真能以此选出良才,对朝廷也是大好事。”
然后他就看到冯明文又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茶,再伸手去拿茶壶,仍然没有给自己倒茶的意思。
大汉丞相心头突然又恼怒起来,伸手往冯刺史后脑勺就是一拍:
“都是三个孩子的大人了,还没半点礼教?光知道自己喝,不知道给老夫倒?眼里还没有老夫这个丞相?”
冯刺史等的就是这一句呢!
他非但没有给诸葛亮倒茶,反而是把自己的茶杯放得远一些,然后转过身子,收起了笑容:
“丞相,其实我此次回来,还有一事。”
“说。”
“丞相的病情。”
比起方才的有些散漫,冯刺史这一次,显然郑重很多。
大汉丞相知道这才他此行的真正目的,当下亦是坐直了身子:
“你想说什么?”
冯永斟酌了一下语言,这才缓缓地说道:
“过来之前,其实我已经在宫中问过侍医了,丞相这个病,乃是陈年旧疾。”
“这一次病情加重,伴有呕血,饮食难进,我想问丞相,这等症状,以前究竟有没有?还是仅这一次?”
“你的所学倒还真杂,难不成连医学都懂?”
诸葛亮笑了笑,问了一句。
冯永没有回答丞相这个玩笑似的问题,仍是认真地说道:
“丞相,你的身体状况,你比谁都清楚,若是你不想治,谁也没办法。”
“但丞相秉承先帝遗志,欲兴复汉室,还于旧都。现在关中魏贼大军云集,故长安虽已然在望,却仍在贼人之手。”
“不知丞相有把握在病情失控以前收复关中否?若是不能,先帝在地下与丞相相见,问起汉室,那丞相又想好如何作答了没有?”
沉默了好一会,诸葛亮这才长叹一声:
“吾愧对先帝……”
“那丞相为何不好好医治,即使不能看到克复中原那天,至少也要等到还于旧都那天,这样才不致无颜面对先帝。”
诸葛亮苦笑摇头:
“你方才也说了,老夫的身体,老夫比谁都清楚。这等陈年旧疾,这些年来,一日比一日严重。”
“事实上,两年前,吾就已经有呕血丝的情况出现,不过是瞒着不让他人知晓罢了。”
冯永继续问道:
“除了丞相跟医工所说的那些状况,常会进食半个时辰后腹部有灼痛,还有其他吗?”
“比如说胃里经常返喛气,出恭时拉出的矢是不是黑色,甚至暗红色之类的……”
大汉丞相听到后头这番话,目光变得古怪起来。
拉矢你都要问?
但冯永越是这样,大汉丞相就越是怀疑起来:莫不成当真学过医术?
“你说的这些情况,确实也是有……”
“我素知丞相一直过于操劳,是不是还经常熬夜?”
“政务繁多……”
冯永不管大汉丞相的借口,又敲了敲远离丞相的茶杯:
“丞相熬夜时,是不是经常喝茶提神?”
当年刚做出茶叶时,冯永就拿浓茶坑过赵广一次,让那家伙在夜里喝了一大壶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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