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她撕了母亲给她的议亲名册。
“母亲，这些真的是你给我选的夫君吗？！官职高的太老，年轻的，又都是官职低的，”秦瑟看着正巧落在她脚边的那两张碎片，“呵，这人已经六十多岁了，你们居然要让我嫁给他续弦？！还有这个，居然是三年前考取功名，这名次也只是中等偏上？！”
“六十多岁的那个，官居二品，掌握兵部实权，年轻的这个，虽然功名不高，可胜在有实干的本事，善于钻营，假以他日，会有一番作为的。”罗昕解释道。
“我才不要嫁给他们呢！除了他们，这幽都城中，就没有其他人选了吗？！”
“你想要本事大又长得好的夫君，”罗昕将女儿的心思，了解的透透的，“有啊，还有不少呢！可是，咱们秦家，都高攀不起。”
“怎么可能？！母亲，你可知道你到底在说些什么？！高攀不起？我们可是有三朝元老的秦家！”
“那又如何！秦家若真是那般好，怎么可能会为嫡出的二儿子，定下我这个七品小官的女儿？”罗昕反问道。
“那是因为娘亲厉害呀。”秦瑟理所当然的回道。
她不仅觉得自己的娘亲很厉害，还觉得在娘亲身边长大的自己，也很厉害。正因为这样，秦瑟才认为自己理应得到更好的夫婿。
罗昕没有否认女儿的话，“说来也是赶巧了，当年，我父亲无意间救了少杰一命，我与他便牵扯了一生，你爹性子弱，这辈子注定是没什么作为的。如果不是因为这样，秦家，是肯定不会让我与他在一起。”
“娘，爹很喜欢你！”秦瑟羡慕地说道，“他看你时，眼里都有光。”
罗昕只是笑了笑，“你不懂。瑟儿，秦家，并没有你认为的那般好。”
“娘，您这是什么意思？”
罗昕叹了口气，“今日，就将事情跟你说明白吧，秦家兴，是因为你太爷爷，秦家的衰败，却是因为后继无人。”
“衰败？！娘，您这话说的，我是真的听不懂了。宴会上，我的那些小姐妹们，依旧对我如初，若秦家真要衰败了，她们得到风声，早就跟我甩脸子了。”秦瑟还是很懂得富贵圈子中，人与人之间，交往的规则。
“那是因为，你太爷爷还没死……”
“娘！”秦瑟吓得赶忙捂住了娘亲的嘴，“娘，小声些，你怎么能随意说太爷爷死呢？！”
“无妨的，院子里的，都是我们的人。”罗昕毫不在意地继续说道，“瑟儿，你是个聪明的孩子，细想一下吧，咱们秦家呀，除了你太爷爷，其他的男人都只不过担着一个可有可无的闲职，若你太爷爷真没了，这样的秦家，必败！”
“那，那还有大哥和二哥呢？大哥和二哥，都被您教导的极好，等日后，他们考取了功名，秦家，不就后继有人了吗？”
“只怕，是来不及了……”罗昕担忧地说道，“你太爷爷的身子，已经不大好了，我偷偷地问过御医，最多，也不过这几年。几年的时间，也就你大哥恰好能进官场，可这点时间，却不足以让他在官场中站稳脚跟。”
“那，那我们该怎么办呀？”秦瑟想了想，问道，“宫神医不是很厉害吗？咱们找他给太爷爷看病吧。”
“你以为宫神医是那么好找的？就连圣上找他看病，他也未必会答应。唉，其实，前几年，帖子早就送过去了，却一直都没有回应。”罗昕无奈地说道。
“那我们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娘，您最聪明了，您想想办法吧。怎么着，也得等大哥站稳脚跟啊……”
对于这样的现状，罗昕也是颇为头疼的，她将话题转向女儿的亲事，“瑟儿，你的那些姑姑们，嫁的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都清楚吧。”
秦瑟有些难过地低下头，“我一直以为，这样的事情，不会发生在我的身上。我比她们都优秀，我还有一个能干的娘亲，我以为，我能让他们看到我的价值，我以为，您能护住我……”
“娘亲就是再能干，也只不过是秦家的一个小妇人。我曾跟你说过你竹韵姑姑的事情……”
“我知道，”秦瑟打断她娘亲的话，“我现在的情况，与她有很大的不同，太爷爷可是帮她找了个王爷当夫婿，她竟然还嫌弃！”
“瑟儿，话也不能这么说，也幸好她逃婚了，要不然，秦家早就没了。竹韵当年，才名远播，长的又极好，你，及不上她……”
“娘！哪有你这么贬低自己的女儿的！”
“不是贬低，是事实。瑟儿，竹韵当年那般出色，都免不了被家族利用，你，也很难成为例外，”罗昕怜爱地摸了摸女儿的头，“怀你的时候，我就期盼你是个男孩，不是为娘重男轻女，而是，秦家女儿的下场，都不怎么好。给你的议亲名册中，一半是秦家定的，另一半，却是我帮你挑选的……”
“那些年纪大的，都是秦家定的？”秦瑟稍微一想，便明白了。
“是，你太爷爷的情况，即便是瞒得再紧，也还是会有人知道的，秦家不比从前，这官职高掌握实权的家族，大多不愿让家中的优秀子弟与秦家联姻。秦家看中权势，无所谓对方是什么样的人。而我，做为一个母亲，只希望你能过的好。我给你挑选的那些年轻才俊，虽出身上差了些，可胜在人品好，能力强，熬上个几年，应该差不到哪里去。”
“娘，您这般为我打算，秦家其他人没有意见？”
“秦家选的那些老女婿，大多没几年活头，他们同样也需要年轻人做助力。所以，这些你都不必担心，我自有主张。”
“娘，那，那您就不能给我找那种家世好，长得好的吗？人没本事没关系，我自己厉害就好啦。”秦瑟自信地说道。
罗昕不赞同地看向自己的女儿，“大家族中，没本事的子嗣，是得不到家族重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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