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凌抿着唇点头。
“朝中的人员格局,你不要轻易去动,这些都是朕和远山商量好的,你牵一发就要动全身。等将来你稳定了,你再想怎么样,朕也管不着你了。”
“多听远山的意见!”圣上盯着他,“他……他不会害你的。”
他深知赵勋要的是什么,这样的人要不然你就收为己用,半点不疑放权给他,他不想坐皇位,所以永远不会对赵凌有侵害。
可若你舍不得权,你就找机会将他杀了,让他永远没有翻身的机会……
别人反了,有赵勋压制,他在就算有谋反之心的人也不敢轻举妄动,可若是赵勋反了,那这朝堂,至少这二十年内,没有人能压住他。
圣上不知道赵凌听懂还是没听懂,他也没有更多的力气去和他细细说了,该说的在很久以前就一点点告诉他了。
“母后!”圣上道:“儿子不孝,这一生让您操碎了心,二弟的事……朕知道您心里恨朕,可朕也恨您,恨他……”他说着笑了笑,“朕大限将至,等待会儿见到了二弟,会和他好好的说清楚,您别担心,我们是兄弟永远都会是兄弟。”
太后扣着邱嬷嬷的手,咬着唇喉咙里干涩的说不出话来,两年了他们不让他去西苑,她早就猜到了结果,可是从来不愿意承认……如今从圣上口中亲耳听见,她还是接受不了。
她的两个儿子,一个死了,一个将要死了。
“安申啊。”圣上看着跪在后面安静的几乎没有存在感的赵安申,招了招手,赵安申膝行过去,“祖父!”
圣上道:“好好读书,文武双全!”
赵安申回握着圣上,抿着唇点了点头:“孙子,谨记!”
“好!”圣上声音越来越小,呼吸浅短而急促,他朝顾若离摇了摇头,道:“你别急,朕难得清醒,让朕将想要说的话说完。”
顾若离将要说的话又收了回去。
“倩娘!”圣上看着樊氏,樊氏点着头人半挂在床沿,“参明,我在,我在!”
圣上笑笑,道:“跟朕一起走吧,朕知道朕一走你熬不了几日,一起吧,路上有个伴儿!”
“好。”樊氏点着头,笑了起来,“我就怕你丢下我先走了,好,一起,一起走!”
圣上笑笑闭上了眼睛,胸口像是有个风箱……
“静安!”赵凌看着顾若离,“你不是说你有五分把握的吗,你快救啊!”
顾若离做着急救,并不接话。
赵凌跟发疯了一样,大吼道:“你还称什么神医,你医馆里的那块牌匾我现在就去砸了,你信不信!”
“你发什么疯,静安已经尽力了!”太后喝道:“这个时候,你盯着她做什么。”
赵凌满头的汗,手都在抖:“不怪她怪谁,是她没有用,父皇对她那么好,她却救不了他。”又转身过来指着杨文治,指着韩恭,指着岑琛,“还有他们,都是废物,废物!”
圣上开始咳嗽起来,剧烈的咳着脸憋的紫红,他抓着床单瞪大了眼睛,嘴角不停的有血沫吐出来……
房间里乱了起来,赵凌上前攥着圣上的手,哭喊着:“父皇,父皇……”
樊氏忽然就安静下来,擦着眼泪起身,在圣上耳边不知说了什么,圣上侧目看着她,不知道有没有看见,他笑了笑,随即眼眸慢慢闭上。
断了气。
“父皇!”
“我的儿!”所有人都哭了起来,樊氏却拿了帕子给圣上擦干净脸,对苏召道:“去将我准备的衣裳取来。”
苏召木然的应是,垂着头去了。
顾若离静静跪着,眼前慌乱的人影,耳边燥乱的人声,她能看到岑琛喊她,扶着她从床内下来,掐着她的虎口,道:“先生,先生你尽力了!”
她看见赵凌冲过来,指着她的鼻子说道:“……你不是说你可以的吗,为什么父皇还是死了,你到底怎么回事!”又道:“是你,是你没用救不活父皇,是你害死了他。”
他说的什么,她根本没有去听,转过头出了门,在乾清宫外的台阶上坐下来。
杨文雍和翁叙章还有她不认识的朝臣跪在外面,见她出来,一个个都嚎哭着,不知道有没有眼泪,她也不想关心。
圣上死了,在她手中的死的。
她看到苏召捧着衣服过来,她抓住他的衣摆,问道:“金福顺呢,在哪里?”
苏召看着她,面无表情低声道:“在西苑,还没下葬!”
“哦。”她点了点头,道:“我等过两日去看他!”
苏召点点头,重新进了殿内。
四周都是人影,她抬头望着天,天也是雾蒙蒙的压着头顶上。
杨文治过来扶着她:“去隔壁坐着吧!”
她点头,跟着杨文治去了隔壁,不一会儿钟声响了起来,顺天二年,帝崩。
“娇娇!”方朝阳穿着一身素白风一样的冲了进来,一把将她抱在怀中,“没事,没事,做大夫的人就该看淡生死,你也不是神仙总有你治不好的病症。他虽是君王可到底是肉身,死也好活也好都是他的命,和你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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