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行一步, 又是无边无际的黑暗,眼前是条漫长的甬道, 四围是『潮』湿的泛着血腥气的石壁, 『摸』了一把,湿润柔滑,细腻得像人的肌体。后背沁出薄薄一层冷汗, 她儿子倒是在身后牵着衣裳,一种落到实处的安稳感,心神略定。
段云追到前头, 特意来引路, 走了两步,眼神渐渐凝重了些。
于是停下, 白凤翎意识到他有话要说。
白小苏攥着她的衣裳, 她平心静气一阵, 给了他一只手用来牵着, 另一手扶在心口,似乎能触『摸』到心跳,一声, 两声, 愈发急促了, 生生压下, 一声,一声,有力沉稳下来, 额上的汗也干了,她抬了眼,预备听段云说话。
“你将要见到的,是我们最终的秘密。”段云回身,双手背在身后,“天岚宗的人是我的朋友,我将我的秘密放在这里。能到达这里的人,会得到力量。白凤翎,你会得到力量,你知道神仙和凡人不同——凡人永远不能如此得到力量。”
她眼睛微微亮了亮,转瞬又黯淡了下去,笑了笑:“既然我是你,你做什么,我怎么能选择呢?你愿意叫我有力量,我就有力量,你不愿意,我就依旧如此缓慢修行。我的生死像你一场想不开的自戕,我并不打算抵抗你,但是我还是要问,你的意思是,我进去,就得到了力量,那么,我还是我吗?”
段云点头:“你仍是你。”
“我得到力量,对你有什么好处吗?”
“你要接班,我必须给你力量。”段云说完,自己也苦笑了一下,“毕竟我再无选择。”
白小苏探头看着,不敢言语,只是缩着,手心汗津津的,捉着白凤翎,惹得白凤翎蜷了蜷手指,掌心一层薄汗。
继续朝前,她也并不回答,段云如何,她如何,似乎被牵连在一起。虽然心底有些东西牵绊着,叫她对段云的话深信不疑,也不能对他发脾气,也不能动手,或多或少有股子亲近在——但她仍旧有些『迷』惘,何况知晓了红帝滥杀无辜的行为,却仍旧要在这里接受他的恩惠,做他的帮凶……还莫名其妙发生了些事情,连情绪都不该有了,只剩下这些事情。
甬道拐过两道弯,『摸』黑走着,前头突然有了淅淅沥沥的水声,虽然细弱,但仍旧叫人听得不大舒服,脚步声缓缓『露』出,铁器的细碎声音『露』出,接着是人们交谈的声音,很低很寡少,接下来,就混杂在一处。
有一层雾蒙蒙的光,她还没来得及走近,突然觉得不安,回身拽了白小苏,把他立在墙边:“在这里不要『乱』动。我去瞧瞧就回来接你。”
白小苏点点头,却有些好奇地看看那片光,缩回脖子,嘴巴抿得紧紧的,眼睛水汪汪的,白凤翎又心软,『揉』『揉』他的脑袋,接受这只小异兽变成自己儿子的事实,想来也好,就该担负责任。
她俯身在白小苏耳边道:“若是我很久没有回来,你也不要去找我。”
“你要扔了我吗?”白小苏细声细气地问,有些害怕地攥紧了她,“不要这样。”
“……听话。”她不能多解释,只是被心中的不安驱使着罢了,也说不清楚会碰见什么。段云在前头等着,等了许久,白凤翎施施然前去了,走入那片雾蒙蒙的光中。
一个打着赤膊的年轻人,一身血腥味从她眼前走过,神情冷漠,仿佛什么都没有瞧见,径自走到一边,划了个诀,身上缓缓地淌出血红的纹路,掬起一把血红的『液』体,沾了满手,正在往一个铜盒子中灌去。
他身后穿行着十来个人,正在商议着什么,各自分开。
总共三四十人,有一人正说完,披了外衣款款走来,对段云一礼,并不多言,转身走向南边,那里有石阶,细碎而密集,走了几百级阶梯,螺旋着走下去。
白凤翎瞧见,黑暗中有一扇巨大的树冠,没有枝叶,枝桠干枯,比这周遭的黑暗还要黑,从头顶打下来的昏暗的光照亮它,映出斑驳的人影。
人影并不清晰,她又往下走了走,段云突然扶住了她的胳膊。
树冠变得清晰了一些,占满了这片空间,树枝微微晃动着。
周遭一股浓烈的『药』香。
枝桠上挂着个人形的东西,枯黄『色』的皮,没有『毛』发,腰上裹了一层麻布。这人枯黄得像根草,身量不足,看不出男女来,身体各关节突出个包。
她顿住了。
在这巨大的树杈上,挂着这样一个人,在细碎的枯瘦的枯枝中,掩映着另一个人影。白凤翎拧身看了看,是另一具身体,背对着她,揪起一撮脊背的皮吊在树杈上,双腿并拢,一撮惨白的皮肉。
嘴唇开始干裂,血『液』开始沸腾,手心冰凉,攥住了自己的袖口,才继续走了三十来级石阶。
又一具身体悬在那里,后颈的皮吊在树杈上,白得耀眼,树杈黑得深沉,黑白间,几乎晃了她的眼睛。
抬头看见密不透风的树冠上悬着两具尸体,眼前一具尸体,再往下瞧着,还有一具瘦骨嶙峋的身体,更加干瘦了,枯黄得像染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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