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错了。”梨馥长公主打断他的话。
她刻薄的声音变得冰冷而威严,衣飞石微咬下唇,低声道“孩儿不敢。”
“你不孝。”
冰冷而熟悉的三个字砸下来,衣飞石骨头都似要垮了。
这么多年,他太熟悉母亲的规矩了。不孝两个字压下来,他就只能乖乖地听训领罚。
辩解辩解就是狡辩,就是不服管教,就是不敬母亲,就是该死的逆子。原本只打二十板,辩解一句就翻倍打四十板,再敢吭声,打到不敢吭声算数。
“请阿娘责罚。”衣飞石这句话几乎是条件反『射』,完了心尖才有一丝苦涩腾起。
梨馥长公主不话,冷冷地看着他,端庄秀气的下巴微微抬起,就是一股嫌恶的冷漠。
两个立在席边的嬷嬷绷着脸上前,左边圆脸微胖的叉手行礼,道“请二公子宽衣。”
衣飞石一直低着头,这熟悉的场景让他情绪反而变得稳定,他顺从地解开衣衫,精赤上身,『露』出打熬得匀称漂亮的一身肌骨。见左嬷嬷从怀里『摸』出一块熟悉的鹿皮囊,他脊背微微发凉,心中却想,是了,这是信王的地方,母亲总不会动板子
左嬷嬷屈膝道“请二公子抬起手臂。”
衣飞石抿唇抬起双臂,举过头顶交叉环抱。左嬷嬷将鹿皮囊展开,里边一排特制的长针,绣花针粗细,三寸长短。她熟练地捻起其中一根,朝着衣飞石腋下深扎。针具没入半寸长,鲜血就顺着衣飞石腋下蜿蜒淌下,爬了半个侧身。
衣飞石受惯了这样见不得饶惩戒,疼痛在其次,更让他痛苦的是,这是来自母亲的折磨。
七八根针全都扎进了衣飞石的左腋下,他疼得脸如白纸,呼吸微沉。
过了许久,梨馥长公主才重新开口“我将你的八字,换给义王爷了。”
此时议婚,媒人上门,女方家中同意,双方便换帖子。这帖子就是男女双方的家族资料,籍贯,八字。两家都将八字拿去卜问凶吉。当然,通常都是吉。不吉想办法砸钱化解也要吉。若是“测”出来大凶,两家的亲事就做不成了。
负责交换双方帖子的人,就是媒人。淑太妃替谢茂请的媒人,正是义王爷。
梨馥长公主把八字给义王爷,意思就是答应了淑太妃的提亲。
上午听淑太妃提亲的消息之后,衣飞石心中存了一万个侥幸,只希望母亲至少在此事上要问问父亲的意见。梨馥长公主恨他,衣尚予就更疼他几分,长公主愿意把他嫁出去,衣尚予是绝不可能肯的。
他低估了长公主对他的厌恶,也低估了长公主的愚蠢
和信王府联姻,这是嫌衣家满门死得不够快
衣飞石缓缓抬起头,他一直低垂的双眸依然带着一丝赤红,盯着长公主的眼神中,褪去了几分身为人子不得不有的虚弱“听义老王爷还在信王府。请阿娘把孩儿的帖子取回来。”
他在梨馥长公主的折磨下软弱孝顺了十多年,第一次『露』出如此不驯的目光。
梨馥长公主被他眼神一刺,挺直端庄的脊背软了一瞬,瞬间又更加疯狂地朝着衣飞石镇压了下来“不孝子,你敢这样看我来人,给我打打烂他的嘴”
左嬷嬷退至一旁,站在另一边的尤嬷嬷上前施礼“二公子,得罪了。”
梨馥长公主厉声道“你冲他客气什么他这样的畜生,本就不该生下来打给我打快快给我打烂他的嘴”
尤嬷嬷挽起袖子,啪地一耳光抽在了衣飞石还带着一丝青涩的英俊脸庞上。
瞬间就是明晃晃的五个手指印。
衣飞石到此时仍举着双手,腋下受着针刺之刑,一张脸被抽得满脸开花,眼睛却盯着长公主,一字一字认真地道“阿娘,家中不能与信王府联姻。此事请与父亲商量。”
他眼中升起一丝淡淡的自嘲,“阿娘不想见我,将我嫁给谁都校信王府不校”
他是儿子,只要衣尚予活着,只要还没分家,他就会一直留在长公主的眼皮底下。
把他嫁出去。这样惊世骇俗被信王评价为“奇葩”的事,大概是梨馥长公主此前从未想过的“方法”,也是让她欢喜无比、如释重负的方法。
与此同时,常清平早已经连滚带爬地冲了出去。
画楼殿内发生的一切都太让人震惊了,不行不行,必须得立刻告诉赵公公
杨竎看了谢茂一眼,只见谢茂好端敦站着,灯火中仰头望着自己,一双莹黑如『露』的眼眸充满了好奇与不解,半点看不出针对自己的恶意。最要紧的是,这少年实在生得太美了,白皙俊美,风度翩翩,这等风流人物,哪怕是在汇集了各路贤才美玉的圣京也不多见,堪称绝品
杨竎装得满脸矜贵清高,实则看着谢茂的容貌,半边身子都酥了,丝毫没看出谢茂看他的目光就似看一件摆设器皿,谁没事儿给一个板凳、一只花瓶脸『色』看他误以为谢茂对自己确无恶意,一心要钓谢茂上钩“我兄弟待他一片至诚,他却起了『色』心,与我兄弟书房里添香的丫鬟勾搭成『奸』。那丫头有了身子,二人一起逃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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